方芸妮想想自己身上捆绑的钱票,漂亮的小脸蛋上闪过一抹忧伤呐。

原主时间太赶了,而且她的行动被人时刻盯着,压根没有时间和机会,将诸多钱票存到邮局中。

而如今,在没有私人空间的陌生地方,周遭又没有邮局,方芸妮身揣巨款,都不知道要藏匿在哪里了。

哪怕她们各自有着能上锁的木箱,可是方芸妮仍旧不放心。

她学着大家拿了换洗衣服,放到搪瓷盆中,再放一块肥皂、毛巾,便继续缀在众人身后,浩浩荡荡往澡堂赶去。

农场的建设从未停止过脚步,在资金充裕的前提下,先将各种基础设施建起来,像是办公室、食堂、锅炉房、澡堂、娱乐室等等,而且还都是红砖瓦房、水泥地!

因着农场位于夏华偏北的地区,是以冬天极为寒冷,澡堂还特意建了个火墙,众人刚掀开厚重的帘子进去,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气,舒坦得僵硬的肩膀脖子都暖洋洋地伸展开。

“难怪我爸妈非得将我塞到这里来,虽然昭阳农场靠北,但是这澡堂比我们家那里的还要暖和……”

大家伙纷纷感觉到来自父母的爱意,同样是下乡插队,但是地点特别有讲究。

方芸妮此时此刻也能体会到原主的苦心了。

澡堂很大,男左女右,中间的小隔间有一个办公桌,后面墙上一半整整齐齐摆了木制带数字的钥匙,一半则是各种洗漱用品。

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同志,寡淡着脸撇了众人一眼,从桌洞里拿出笔和本子,往桌子上一拍说道:

“男女同志各排一队,按照上面的格式自己填写,咱们是按照时间来扣工分的。”

大家伙赶忙排好队,填写表格领钥匙。

方芸妮乖巧地排在最后一位,抱着盆子继续细细搜刮着原主的记忆。

其实原主来之前,对于昭阳农场也做了详细调查和了解。

不过这份调查和了解是由罗家人提供的,他们都没打算让原主活着走到这里来。

所以,那份资料要么全是假的,罗家人随便糊弄她玩;要么全是真的,他们做戏做全套。

方芸妮将厉清泽的回答,跟这份资料比对,幸运得是两者是吻合在一起的!

农场就在今年刚引进一台拖拉机,并且配备了几套犁地、播种工具,在天气允许农闲的时候专门负责开荒如此繁重的任务。

虽然只有一台拖拉机,在农忙的时候不停歇地犁地、播种、浇灌、施肥等等,也能大大减轻众人的工作量。

哪怕如此,众人也是闲不下来的,各种活一个接一个,即便大雪覆盖大地,他们依旧得编制柳筐、搓麻绳、纺线织布等,尽可能地多赚取工分。

这样的劳作累且枯燥,除非寻到清闲、油水丰足的活。

不过,轻松的工作基本上都属于背景强悍的同志,眼前负责登记的同志肯定是其中一位。

以罗家人财大气粗和疼爱女儿的架势,若是罗盛湘真来到了这里,他们还能使劲为其谋个好工作。

方芸妮觉得为农场做贡献的方式很多,不需要别人提供帮助,就她文有厨艺和缝纫技术,武能打翻十个壮汉的本领,怎么样也能寻到适合自己的活!

正思索着呢,便轮到她登记了。

原主虽然成绩不咋地,可她在某些方面对自个儿还是有要求的,因着有句话叫做字如其人,自个儿长得美,便不允许蚯蚓字的存在。

是以她可是下苦功夫练习书法的,仍旧是特别让人舒服的簪花小楷,一笔一划跟印制般,衬得其他人的字成了扭曲的蚯蚓。

这一瞬间,她也体会到来自原主的恶趣味和欢快了。

就连抱着书啃、时不时瞥他们一眼的那位女同志,都禁不住惊奇地赞叹声:

“小方同志,你这字可真漂亮,果然是字如其人呐!”

方芸妮抿着唇轻笑着,大大方方道谢,还嘴甜地夸赞那位同志真爱学习,自个儿要向她学习,时时刻刻求进步。

被这么个漂亮小姑娘嘴甜地夸赞,谁心情不好啊?

不用方芸妮主动提起,那女同志就给她一把钥匙,压低说道:“靠近走廊一排的,你在里屋洗澡也能瞧到。”

“咱们的锁不大,有的钥匙能开好几把锁,小方同志可得紧盯着点。”

“虽然只是普通衣物,但是有些不开眼的人,就能惦记上。而且小方同志长得好,难免有人眼红使坏!”

“咱们农场大,建了十多年了,一批批知青从全国各地涌过来,什么品行的人都有……”

方芸妮十分感激,连同志都不喊了,直接道:“谢谢姐姐的提醒,改天我请您吃好吃的!”

那女同志哈哈笑着,“就冲你这声姐姐,也该是我请你。”

“我叫岳红会,方妹子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

方芸妮就顺势喊了岳姐姐。

在她放下笔的时候,门外又涌进来一批笑笑闹闹的同志们,打头得赫然就是那位厉清泽。

不过他们一进来,看到娇小白嫩漂亮的方芸妮,齐齐止了声,尤其是被她那眼角自带粉晕的狐狸眸子看一眼,整个人都有一种过电的酥麻。

方芸妮本来想要礼貌地笑笑,但是想着原主名声不好,而这个年代对男女之事也格外苛刻,收起刚才的轻笑,便紧绷着小脸,接过钥匙道了声谢离开了。

“清泽,快快掐掐我,刚才我不会是被热晕了吧?”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同志……”

“还是说咱们在农场呆的太久了,见多了被恶劣环境摧残不成样的女同志们,眉清目秀的同志,也貌美如花?”

这份美丽太具有杀伤力了,到现在众青年的心脏都还在猛烈扑通扑通地跳。

他们始终忘不掉刚刚进屋的时候,淡淡雾气中,灯光昏暗摇曳,女人浅笑侧头的模样,清绝又带着说不出的魅惑,将人的心牢牢给捕捉住!

接着拔高一嗓子,逗得众人脑海中粉色泡泡啪地破裂,回归现实。

“清泽,我让你掐,没让你掐这么狠啊,哎呦喂,可疼死我了……”

厉清泽淡淡地说:“抱歉,在农场干活久了,手劲大没控制住。”

“是啊,世航,你让人家清泽掐的。掐得轻了,你能醒过来吗?”

众人纷纷乐呵地打趣着,也很快挨个登记去了左侧的屋子。

又一个厚重的帘子,里面雾气蒙蒙地,厚重得湿气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衣橱一排排对着门摆放,对面的屋子里则更加雾气缭绕隐约看见人影走动,哗啦啦的水声、嘈杂的说话声,让方芸妮看得略微一愣。

没办法,她是任务者,但除了携带本体记忆外,其他任务位面的记忆和情感几乎归零。

所以每一次任务,于她来说都是一次新得体验,更何况如此具有年代感的场景,让她这个未来人瞧得一愣一愣地。

方芸妮赶忙按照牌子上的数字,寻到自己的衣柜。

她没有一点扭捏,背对着众人利索地脱掉自己的衣服,而捆绑在身上的钱,也被她特别自然地卷在衣服中,一起塞进衣柜。

锁上门后,方芸妮端着盆子进了里屋。

冬天天冷,哪怕农场里洗澡设施不错,洗一次澡也不贵,半小时对应零点二个工分,可大家伙也并非天天洗澡,至少要三五天才来洗一次。

是以这个点洗澡的,除了三五位前辈们,遍是她们这批新知青了。

花洒挺多的,方芸妮便寻了个视线不错的,一边洗澡一边盯着柜子。

她洗澡很快,胳膊长、关节软,自个儿俩胳膊配合着都能将整个背部搓一遍,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忙。

冲洗完后,方芸妮又跟别人学着将衣服给搓洗遍。

结果她反而是第一个洗完的,正好方芸妮又将钱给捆到身上,再慢悠悠地将其他衣服穿上,跑去跟岳红会聊天,顺便等着大家。

掀开帘子,她诧异地又碰上了厉清泽。

因着没有第四个人,她反而轻笑着友好大方地打招呼:

“厉同志好!”

男人冲她淡淡地颔首,继续同岳红会低声说:

“嫂子您帮我哥烙饼的时候,替我准备一份,还有两罐辣椒酱!”

“我保管冬猎的时候,给您好好看着我哥的。”

岳红会笑着点头:“不用你说,你哥都嘱咐我多少次了。”

“我说兄弟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咱也不知道在农场呆多久,真不考虑下个人情况?”

“咱农场优秀的女同志多着呢,以后你什么事情都有人操持着,哪里用得着我搭把手?”

说着岳红会就冲方芸妮招手,亲热地抓着她的胳膊:

“妹子,你刚来就认识我兄弟了?”

“我这兄弟啊,真是哪哪都好,就是见了女同志冷着脸吭都不吭。难得他还能跟你这样,”说着岳红会绷着脸学起厉清泽刚才的模样。

方芸妮被逗笑了,眉眼弯弯地说:

“岳姐,厉同志哪里有您说得那么夸张?”

“我一路上晕车严重,没怎么吃饭,又坐着拖拉机两三个小时,腿脚吃不上劲。”

“只有厉同志在旁边,所以是他一路拖拽着我,又替我拎着大包小包去了宿舍。他明明是面冷心热的好同志啊!”

厉清泽禁不住低咳一声,耳朵感觉到丝烫意:

“应该的。”

岳红会瞧着俩人客气,禁不住乐呵:

“唉,我是老咯,不像是你们年轻人。”

“我记得我跟你哥,就是第一次看对眼了,再瞧旁人,就怎么样都入不了眼……”

厉清泽望着刚洗完澡出来的女人,她的小脸红扑扑、眸子里含了一汪泉水,那潋滟的水色如何都不敢将他照射进去。

他眸子微微深邃,喉结禁不住上下滚动。

不等他开口,方芸妮低垂着眼睑,轻笑着说:

“岳姐您可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我是有对象的。我这次来农场插队,就是顶替未来的小姑子呢。”

罗家做了这么多事情,她怎么能让他们全身而退呢?

原主父母被陷害下放、原主被毒杀,而罗家人还享受着升官加薪、阖家团圆的喜悦中。

再者,方芸妮还没有看清楚农场的形式,也不知道每个人真正的品行如何,而关于她的谣言肯定会先一步传播。

与其她费口舌地解释,倒不如一开始就认下一半的事情,这样她再义正言辞否认另一个,便容易取信于人了。

更何况,方芸妮还指望着自己的“未婚夫”一家人,看在她劳苦功高的份上,记得早点替她办理病退回城呢。

否则以人走茶凉、树倒众人推的残酷现实,方父方母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被平反回京。

而她除非做出很大的贡献,也不可能分得农场每年寥寥无几的返城名额,那她岂不是要生熬到七七年高考恢复,又或者七八年全体知青大返城的时候?

自然在自己返城之前,得立好人设咯!

岳红会赶忙说:“对不起啊妹子,我主要是看你这么小,还以为你,你刚高中毕业就来了呢,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对象。”

“姐是开玩笑的,你可别放在心上。”

“不过……”

她想说,舍得未婚妻替妹子下乡的男人,能要吗?

可是俩人毕竟刚认识,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她掏心窝子地劝人并不见得人乐意。

她便笑着转移话题:

“妹子我兄弟人确实不错,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难事,你便寻他。”

“若是他都解决不了的,那别人也肯定没办法帮你咯!”

厉清泽刚才还有些腼腆的模样,这会儿一身清冷,让热气腾腾的屋子里都带了丝凉意般。

他淡淡嗯了声。

方芸妮轻笑着说:“那我就先谢过岳姐姐和厉同志了。”

这会儿知青们都结伴陆陆续续地走出来,到外间透透气、晾下头发,顺带着等候同伴。

人到齐了,他们便开始说说笑笑往回走。

方芸妮依旧沉默远远地缀在众人身后,在月色照耀下的雪地中,更显得她娇小柔弱,让人充满了浓浓的保护欲!

走出去好远的厉清泽,扭头看了她一眼,拳头紧握起来。

有些缘分很奇妙,他二十五年了,对于男女情事从来不上心,甚至是排斥的,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让他觉得不是结婚生子的时机。

说白了,他没有遇到牵动自己心神的女人,没有那种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可以交代的那位。

他以为这样的人很难出现,只会存在于、电影中。

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但凡深入接触,各种缺点和丑态都会暴漏出来。

但凡如此一想,他是没有丁点容忍度,是以他一点结婚的念头都没有。

就在方芸妮出现后,厉清泽感受到自己的心荡漾了……

可人家有谈婚论嫁的未婚夫,还能为了对方,不惜下乡吃苦,到底多深厚的情谊,能做到这样?

他承认,自己对那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男人,有了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从宿舍到澡堂不过七八分钟的时间,大家伙身上已经没了一丁点暖和气。

她们赶忙进屋打开灯,炕上还有些余温,不过却不能撑过漫长的夜晚。

是以她们继续将炕烧起来。

虽然她们又累又困,可是到了新地方、睡在新而舒软的床铺上,大家伙精神亢奋,反而睡不着了。

她们说说笑笑继续收拾东西,要么跟方芸妮似的,往脸、脖子、手上涂抹东西。

不过方芸妮更加豪横,连腿脚也都涂抹滋润一遍。

“嗷,我的手表不见了,还有我带的钱票……”

一个女同志突然拔尖一嗓子喊出来。

大家伙被吓了一跳,接着纷纷开始翻腾起自己的箱子。

方芸妮眸子微微缩起来,也装模做样打开自己的木箱,若说做戏就得做一套,她在木箱中也放了些钱票供平时使用的。

铁将军仍旧挂在上面,锁眼处没有明显划痕,等她将箱子打开,能清晰看到里面的衣物有被翻动的痕迹,而她包裹严实,放在衣服夹层里的钱票已经不翼而飞!

“我,我的也没了……”女知青们陆陆续续带着哭腔地说道。

都说穷家富路,家里人生怕她们受了委屈,是以给她们带了不少的钱票,可如今一分钱都没了!

方芸妮也装成深受打击的模样,“报警吧,能趁咱们离开洗澡的时候偷东西,要么是我们其中的一位,要么就是其他宿舍的人。”

“只要人做了,肯定是有痕迹的,咱们越早报警,越能寻回财物!”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她们所有的贵重财物都被窃取了,可真要报警又各自迟疑了。

毕竟她们对于大盖帽有着一种害怕,而且东西都丢了,寻回来的希望不大。可每个人都丢了不少东西,如此叠加起来金额绝对惊人!

屋子里的老同志起身说,“镇上才有大盖帽同志,不过咱们农场有负责巡逻守护公共财物和负责大家伙安全的保全科。”

“你们谁跟我一起,去跟保全科的同志们说一声。”

“偷窃事情太严重了,你们刚来就被偷走所有贵重物品和钱票,这几乎不给人生路。谁知道那贼人明天会不会惦记场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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