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保刚下意识低吼道:“不可能!”

“方芸妮你真当我是冤大头啊,逮住我可个劲地宰?”

方芸妮笑得更欢畅了,“可不嘛,这个把柄真是太好用了,哎呦,你还提醒我了。”

“身为你的妹子,我有义务提醒并且督促你,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每个月你拿出二十块好了,十块钱我替你邮寄给我那没名没分的嫂子。”

“毕竟人家真给咱们方家生了个大胖小子。”

方保刚气得浑身哆嗦,“谁,谁知道那是谁的种!”

“还没结婚就被人骗了身子,我还觉得她水性杨花呢,让我当冤大头……”

方芸妮冷声打断他道:“我对你跟我流着一样的血感觉恶心,一个男人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劲啊?”

“什么媳妇管得严,都是你自私自利的借口,拿着媳妇当挡箭牌,谁还不知道谁啊。”

“二十块,你要是不乐意,二十五块也行,不然我给你安排个母子俩上门认亲的大戏?”

方保刚那叫一个气啊,如果人在跟前,他保管双手掐过去一点不带犹豫的。

“就十五块!”他知道老三的道行比老四的深,自己根本对付不了。而他才是那个怕玉石俱焚的人!

方芸妮呵呵两声,“二十五块,爸妈的赡养费十块,老五的伙食补贴五块,还有你前女友母子俩十块。”

“嫂子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一直关注大哥的妹子,特别清楚,你除了本职工作,私下里还接活……”

“给,”方保刚捂着话筒,赶忙说:“二十五块钱,我下午就给你汇过去!”

方芸妮嗯了声,将自己的地址说了下。

“记得每个月都准时点,”她淡淡地说,可那压迫感却通过弯弯绕绕的电话线,准确传递给另一头。

方保刚憋屈地应声。

他是有单位的人,是不允许接私活的,而且家里的钱基本上都是他媳妇把持着,所以他只能铤而走险。

他接私活一个月偷偷摸摸才赚个三四十块,却要分出去二十五……

照着这个法子,方芸妮又给大姐方雪妮打了电话,咔咔摆出一串自己手里握着的把柄,得到对方咬牙切齿保证的十五块钱。

出了门,那来到陌生地恨不能将自己缩成团的熊孩子,欢快跑过来:

“姐,咱是不是该去吃饭了?”

“我都看着有人端着饭缸子去那边了,那是食堂方向不?”

“往后姐你努力干活,跑腿的事交给弟弟来!”

方芸妮瞧着方宝辉那埋汰样,“你就空着手来的?”

方宝辉点点头,“四姐说,三姐这里啥都有,我个子长得快,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不如来到这里现买。”

家里五个兄妹,就这个熊孩子跟她长得最像,如果除去这埋汰样和那憨吃迷糊睡的傻气,也能有点清俊漂亮的模样。

十岁不大不小,不知道她能不能将他性子中歪的部分给掰正。

人生漫长,她已经跟其他三兄妹撕破脸,也不打算深入来往。

至于尚未谋面的父母,她所报的希望也不大。

毕竟从他们给孩子们的起名就能看出来,老大方保刚是保字辈,家里的长子,是老两口以后的依靠,自然事事优先考虑他;

老二方雪妮,雪天出生的女孩儿,名字随意,赶上招工的好时候,也颇得重视;

老三方芸妮,又是一个丫头,因为长得白便取一个云字,可报备的时候,被登记成芸;

老四方宝妮出生的时候,方父刚升职,高兴地紧,觉得这是个福气娃娃,便中间加了个宝。

老五方宝辉是夫妻俩盼了多久的老儿子,那是宝贝疙瘩、家里的光辉呐!

方芸妮所做的,不过是替原主尽子女的孝道,再多便没有了。

至于他们领不领情,就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了。

所以,也就眼前的熊孩子能稍微抢救一下。

“跟上,”方芸妮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往旁边走去。

这通讯科不仅能接打电话,旁边还能收发信件和包裹,相当于邮局的分局了。

金额小的钱也能从这里进行汇出或者接收。

方芸妮报了自己的姓名,果然收到了原主邮寄的两个硕大包裹。

她丝毫不客气地指挥就比自己矮半头的弟弟,将东西分两趟运到宿舍中。

“小方同志,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匆忙回来放饭盒的舍友诧异地问道:“狩猎小队已经在操场集合了!”

“听说你们两个小队之间还有赌约呢?”

方芸妮将包裹放好,也没顾得上翻腾出自己的衣服改改,就带着埋汰、肚子瘪下去的熊孩子往操场赶。

“姐,咱什么时候能吃饭啊?待会早饭就过点了吧?”

方宝辉揉着肚子,可怜兮兮嘟囔着:

“我都五顿没吃了……”

方芸妮脚步一顿,扭头看向他诧异地询问:“五顿?”

这孩子可不跟方宝妮似的,那可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在演戏的女人。熊孩子是直肠子,张开嘴都能望到底。

他苦着脸点头:

“四姐说没钱了,让我忍忍,等找到你就好了。”

方芸妮无语,“你就忍着了?”

方宝辉软趴趴地说:“不然呢,我没钱,她也舍得陪我饿肚子。”

这话倒是让方芸妮笑了,对这个便宜弟弟有了新的认知,“你知道她有钱不愿意拿出来?”

方宝辉瞪着方芸妮:

“姐,你们不要都将我当傻子好不好?”

“我是小、不爱动脑子了点,但是我不笨不傻,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要是没钱,能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见罗家那小白脸?”

“上车的时候我都看见了,那小白脸给她塞了好多张大团结呢。哼,骗我没钱,行啊,那就一起啃窝窝,然后一起饿肚子。”

“如果她能忍受住火车厕所里的味道,吃独食,那我也没法。”

方芸妮瞪了他一眼,方家人各个都不缺心眼,这方宝辉自然不可能真单纯傻气。

不过,如此看来方宝妮下乡插队,也跟罗盛淮有关,只是不知道这是笔什么交易了。

“继续饿着吧,也不差这一顿,”她扭身继续走着。

“别以为搬了两趟包裹,就赚够饭钱了。”

“待会儿干完活,攒着中午吃顿饱的!”

方宝辉眨巴下眼睛,“姐,你,你是说我干活才有吃的?”

方芸妮点头,“对啊,在农场做什么都要有工分,这工分不就是每个人劳作所得?”

“我吃饭要给食堂工分,为什么你吃我东西,就理所当然?”

“我只是你姐姐,而咱们父母还健在,上面又有一对哥哥姐姐,还真轮不到我管你。”

“想要在这里留下,你就要干活赚工分吃饭穿衣,有问题吗?”

方宝辉呆呆地摇摇头,眸子一转忍不住问道:

“姐,是不是说,我赚的工分多了,吃饱穿暖后,剩下的钱票,也是我自个儿的?”

“当然,我有手有脚,犯不着贪了你那点东西,”方芸妮嗯着。

方宝辉得到了保证,肚子也不饿了,浑身上下似是有使不完的劲,撸着袖子说道:“姐,有什么活您尽管吩咐,小的绝对给您办得妥妥地!”

姐弟俩来到操场上,狩猎小队的成员也到得差不多了,他们各自分开站立,彼此间无形中带着敌意。

何发云脸颊上还带着浅浅的血道,抱着膀子嗤笑声:

“怎么你们小队出现了伤亡,到现在拖拖拉拉还没到齐?”

厉清泽淡淡地说,“我们昨天就已经回来了,并没有跟队员说集合的事情。”

“我跟几个伙计,不过是做收尾的工作,正巧与你们碰上,一起下山。”

何发云也不在意,直接让后勤部的工作人员来查验两组的猎物,进行统计。

其实后勤部的工作人员,只需要将两队后来带下来的猎物,登记到单子上就行。

他们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一个个猎物的记录,每一个步骤都有人负责,流水线操作速度很快。

“好了,”写下最后一笔,并且进行了验算后,工作人员交给了冬猎负责人,物资科和保全科的两位主任。

他们俩人看过后,为今年增加了近两倍重量的猎物感到吃惊,并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然后他们对视一眼,分别交给了厉清泽和何发云对方的统计单子,“你们自个儿瞧瞧吧。”

何发云嗤笑声,并不在意地接过来,搭眼一看忍不住低呼声:“不可能!”

他身后的同志们也围上来看,只一眼也都纷纷叫嚷着对方作弊。

“你们是不是觉得狩猎比不过我们,就拿着老鼠和麻雀凑数啊?就是凑数,也太不合理了!”

“呵,一只麻雀才多重,你们五天时间打下来六七百斤?”

“更过分的是田鼠由着你们抓捕吗?还三千多斤,哈哈,笑死人了,作弊也不是这么做的……”

“玩不起当初就别应下啊,应下来又对结果弄虚作假,有意思吗?”

他们越说越觉得气愤,声音吵吵得很大。

围观群众,也从他们的话语中,了解到了整件事情的起始。

他们倒是没被带节奏,主要是厉清泽在农场的口碑极好。

是以众人看向厉清泽,后者依旧在查看着那单子,快速游览一遍道:“很抱歉你们输了。”

“论挑野猪群的数量,你们确实多,野猪是杂食动物,又没有天敌、繁殖力强盛,寻到一群并且捕获,确实能增加比赛的胜率。”

“可是追寻野猪群也相当耗费时间,不过,我们在沿路顺手设置不少陷阱,隔一段时间就会巡回一次。”

“所以哪怕不算麻雀和田鼠,我们的猎物总重量也比你们多五百公斤!”

何发云一愣,赶忙低头翻看其他猎物的数量和重量,确实每一个数据都比他们这一队得多些,完全能够补足野猪的重量差,甚至还超过了些!

“不可能,你们只是普通人,哪怕进入保全科偶尔进行训练,也绝对不是我们这些专业人士的对手。”

其他人亦是不服气地说:

“你们麻雀和田鼠都能作假,其他猎物也可以的。”

“你们肯定是在声东击西,用麻雀和田鼠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从而让我们对你们真实捕猎情况,做出错误判断……”

厉清泽低笑声,“那就将我们各自的猎物摆放出来,用事实说话!”

“正好猎物也需要分炼和分发。”

何发云他们也赞同地点头,一起进入仓库开始将猎物按照明细给摆放出来。

那一袋袋的麻雀和田鼠,直接将所有人都惊在了原地。

哪怕是作假,能够捕猎这么多小东西,也特别不容易!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何发云有些恍惚地问道。

在看到这些麻袋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明白,自己这一队输了,输于太过自负、狂妄和轻敌。

他们在以前单位里驰骋训练场那么多年,便以为自己多厉害,却忘了夏华有句话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如今他们不就碰到硬茬了?

岳红会笑着说,“这个又不难,只要弹弓玩的好,树上的麻雀随便搞!”

“我家小方同志别看是女孩子,她弹弓打得好,瞄准后一松手,那泥丸就嗖地一下将麻雀给打到地上。”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她将速度、力道把握得可好了,一只麻雀被打了,这棵树上其他麻雀还没有察觉到……”

岳红会手舞足蹈地向大家伙诉说了方芸妮如何收割麻雀,又怎么带领大家制作捕鼠神器,每天收获诸多田鼠的。

大家伙每个字都能听到,也明白怎么回事,就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为了让大家伙相信,还有的同志拎来了一个捕鼠神器,他们将其安置到地里,然后众人远远退去观察。

田鼠喜欢夜间活动,但是白天也是能见到的。

这次他们下的饵料油腥格外大,没多久,众人就看到有两个小身影由着鼻子指挥,蹭蹭冲着竹桶而去。

那竹桶外面缠绕了些枯藤,是以田鼠很容易攀爬上去,小爪子在桶沿来回摸索试探着,终于寻到一块能通往中间油饼的小道,便匆匆踏上去。

结果那块木板类似跷跷板,它们踩踏上去走两步,便直接落入竹桶中。桶壁光滑且深,它们只能焦急乱转悠,却逃不出去。

这边刚掉下去,又有新的访客抵达……

大家伙眼睁睁看着平日里警惕性强的田鼠们,一个个跟着了魔便扑通扑通往桶里掉!

方芸妮也当着大家伙的面,拿出弹弓漫不经心往树上一射,一只麻雀应声砸向地面的枯草从中。

她接着射出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果然在不惊动其他麻雀的前提下,她便将一树的麻雀都给打落!

连一个小丫头都如此厉害……

在何云发他们细细查看了其他的猎物,以其新鲜程度、伤口的情况来看,也不可能是作弊。

这次他们输得心服口服,也愿意按照约定,将自己的猎物和工分,全部让出来。

打赌嘛,既然开始了,那赢了的一方取走彩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若是厉清泽他们再客气一番,或者说圣母地表示大度不要彩头了,其实这才是对对手的不尊敬,以及对这场赌约的不重视。

这次人家会一边感激你,一边内心不得劲,觉得自己受到侮辱,或者认为你性子软和,下次会变本加厉!

之前立下赌约的时候,何发云他们是何等地猖狂?

若是不压压他们的气势,往后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何发云他们气势汹汹而来,垂头丧气、懊恼地离开。

真白白做工五天,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猎物,双手拱让出去,他们心疼得不行呐。

厉清泽召集队友商议后,采用抓阄的形式,决定每个人接手何发云小队中哪位成员的猎物。

方芸妮手气一向不错,竟是抓到了何发云的名字,这可是那只小队伍中猎物捕杀的主力!

众人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不过他们对方芸妮认知加深,知道这是一位特别有原则,十分努力上进的好姑娘,平时事情也很少,基本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让外人都插不进去手。

再加上这一份猎物,确实是意外的来的,大家伙心态放得很正。

方芸妮是半喜半忧呐,自己昨天刚得了一千五百斤的肉票,如今来自队友平摊的猎物、另一队队友平摊的猎物以及何发云分得的猎物,竟是也有一千多斤,加上野味价格略贵,是以能兑换一千六百斤的肉票……

她神色淡然,从猎物中又挑了百十来斤的肉,毕竟自己又多了张嘴要养活,其余的就让方宝辉一趟趟往杂货铺跑。

供销社人员就在那里等候着了,好在昨天他们跟单位通了电话,今儿个又申请了不少的肉票额度。

捏着厚厚一沓全是十斤规格的肉票,方芸妮在方宝辉星星眼中,走入食堂的采购科,将肉票给寄存上。

再度跟人小声串了口供,说是拿着六百斤肉票给换方宝辉换了个临时工。

其实方芸妮被任为大厨,是有资格点自己的洗菜工、助厨等由谁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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