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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王忆采纳了曹大旺的指点。

以后生产队放电影不收钱,名义上是给外岛社员们提供精神娱乐活动、丰富精神生活。

但是放电影需要柴油,因为整套机器隶属于生产队集体,所以不需要本生产队的社员们提供柴油,而外队旳社员要来看电影,那就得供应柴油了。

至于供应多少?

给个心意就行了,一次给个三分钱两分钱的柴油即可。

当然三分钱、两分钱的没法买柴油也不好衡量这油量,所以可以让每个生产队或者村庄自己组织,找个人出头把大家伙的柴油收起来一起送来……

王忆给曹大旺倒酸梅汤:“大哥喝汤,大哥牛逼。”

待会要给大哥带一桶酸梅汤回去,不能让人家白白指点自己,虽然这也算不上什么自己想不出来的妙招,但人家终究帮忙了。

他们双方又敲定了合作事宜,以后天涯岛生产队可以往去他们电影站申请借用录像带,而王忆自己捣鼓到的录像带也要借给他们内部放着看。

曹大旺和余军之所以愿意跟他合作是因为王忆向他们承诺:

自己以后偶尔会从首都或者沪都那种大城市的电影院里租借到录像带,到时候生产队放完了就会借给他们为亲朋好友放几天。

他们平时要看电影也只能去县城,连市里都很少能去的成,而县里电影的院线少、能放映的电影也少,他们即使舍得花钱还是有不少好电影看不成。

82年电影还不是全国统一院线上映,而是由制片厂和电影院进行合作,分级往下发放录像带。

所以有些电影往往是大城市里已经下映了,小地方才刚刚上映,而有些电影直接是在大城市里放映一下,小地方就不上映了。

为了表示诚意,王忆当场将《少林寺》的录像带交给了两人。

他借给两人三天,三天后去县里卖凉菜的销售员会去他们电影站把《少林寺》带回来,同时还会从他们手里借两部老电影。

双方握手为协议,然后曹大旺和余军就赶紧离开了。

他们放映队是强度是干一天歇一天,或者说昨天有上映任务那今天就没了,所以两人今天没有任务,他们想回去纠集亲戚朋友看《少林寺》。

王忆说的对。

《少林寺》好看,但一张票好几毛钱,还是有很多人舍不得看,他们亲戚朋友里便是没看的多,两人要是把电影放给他们看,这绝对有面!

之前王忆在网上了解到,说《少林寺》在82年以一毛钱的电影票价钱狂卖1.6亿元票房。

但也有人说这是假的,因为《少林寺》是第一部大陆和港岛合资拍摄的电影,为了宣传所以才造出这么个票房来,实际上82年内陆票房方面《少林寺》都没有打过《老许你要老婆不要》。

是的,正是王忆手中另一部电影:《牧马人》。

就依靠这部《牧马人》,浓眉大眼的朱时茂是这年代少女的梦中情人、少妇的心头好、中老年妇女之友。

不过王忆觉得统计数据或许有偏差,要不然就是他身边的环境造成了一种偏差,在他看来《少林寺》要比《牧马人》火的多。

他们四月去县城的时候《牧马人》还是一角钱一张票,而好几个人跟王忆说过,《少林寺》一票难求,以至于电影院加价往外卖票!

当然这跟他没关系,反正他又不打算跑到82年拍电影、搞剧本、搞女明星,管它们票房有多少呢。

倒是它们谁更受欢迎今晚就可以见分晓——王忆把《少林寺》借给了余军和曹大旺,他今晚自然不能再放《少林寺》,他今晚要放《牧马人》!

此外他又让邱大年买了一些电影录像带,以后有的放了。

这就是他缠着曹大旺和余军要从他们电影站借录像带的原因,以后他还会让王向红通过关系从县里电影院借录像带。

他要有多个能搞到录像带的渠道,只有这样才能浑水摸鱼的把22年带来的电影堂而皇之的放出来。

王忆送曹大旺、余军离开,王向红看见后出于礼节也送了一程,然后他问王忆:“两人来干什么?”

王忆说道:“来指点咱怎么放电影,支书,咱以前想的不对,咱不能直接收钱卖门票……”

他把曹大旺的分析和指点说给王向红听,王向红从善如流:“这个主意好,确实,咱放电影要消耗柴油的,那谁愿意来看就一起凑点柴油,不能白白的看呀。”

“而且这两年外面不是都说咱生产队是大落后、是穷苦人家吗?正好,他们有钱、他们富裕,富裕的不能来占穷苦的便宜吧?”

老支书对这事是耿耿于怀。

一旦有机会就把这话提出来批判几句。

很显然,他是知道岛上情况的。

因为越是缺什么的人越在意别人提什么。

王忆说道:“对,咱就这么做,以后柴油少不了,我跟曹、余两人说好了,以后咱找他们电影站借录像带放。”

“这能行吗?”王向红说道。

王忆说道:“能行,支书你也可以托徐经理或者其他朋友看看能不能从城里的电影院借出录像带来。”

“我都打听过了,现在录像带只有原件会被收回封存,很多拷贝件都直接留在了下属的电影院里。而且现在录像带没有密钥,咱的放映机一样可以播放……”

“不是,”王向红打断他的话,“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咱白白的去找人家借带子,人家能借给咱?”

王忆说道:“不白借给咱,我把《少林寺》的带子借给他们了,算是资源共享吧。”

“什么?你把、你把《少林寺》借给他们了?那今晚怎么办?”王向红顿时急了,“王老师,这带子是你借来的,你有处置权,这个我不干涉你的安排。”

“问题是咱不是把话说出去了吗?今晚还要放电影,这这,这外队的人来了结果咱没有电影放……”

他为难了。

老支书要脸面,一辈子不做破坏承诺的事。

王忆笑道:“咱把话放出去了,今晚还要放电影,可没说还要放《少林寺》!我这里还有一部录像带,也很好看,叫《牧马人》!”

王向红说道:“《牧马人》?我想起来了,咱去县里卖猪肉那次,电影院里就在放《牧马人》?”

王忆说道:“对,就是那个《牧马人》,好看,你放心,绝对好看!”

“而且我之所以今天换着放电影还有一个原因。”

“支书你看,昨晚咱连放了三遍《少林寺》,外队的人说是没看够,但不少人毕竟看完了,诱惑力不那么大了,对不对?这几天天气好,又是大黄鱼鱼汛期,好些人白天忙,这样他们今晚就不会来了。”

“更多的人是昨天没看到《少林寺》,他们听说了这部电影,然后今晚就要来咱队里看《少林寺》,对不对?”

王向红点头。

这一点没错。

王忆说道:“但咱不是白白给他们放电影去便宜他们,咱要想办法给队集体赚钱、带领社员们致富,而我手里暂时只有《少林寺》和《牧马人》两部片子,大家伙看几天就看腻歪了。”

“这种情况下咱们得把两部片子做到利益最大化,那就要间隔放映。”

“你看,今晚都以为要放《少林寺》,看过的就不来了,没看过的兴致冲冲、满怀期盼的赶来了。”

“结果咱放《牧马人》!”

“这样没来的那些人就看不成新电影了,他们肯定会很懊恼……”

“对,懊恼的抽自己巴掌。”王向红笑着说,他比王忆更了解这年头看一部新电影对外岛群众是何等的吸引力。

王忆点点头继续说:“而那些没看过《少林寺》的人呢?他们看到了《牧马人》就没道理会因为看不到《少林寺》而生气,毕竟这也是新电影,也是让他们免费看。”

“可他们肯定还想看《少林寺》,他们心里头会痒痒的,一直挂念着这个事。”

“等到过两天《少林寺》录像带回来,咱们开始收柴油放电影了,那他们肯定会来看。”

说着王忆一拍手:“怎么样?两部电影把所有想看电影的人的心都给搅动了,这不就是利益最大化了吗?”

王向红看着他说道:“你说的对,你这个小子啊,你有一颗资本主义的脑瓜子!”

王忆说道:“但我不搞资本主义,我只给咱队集体搞好日子!”

王向红笑道:“行,你是这么想的就行。”

“我是老脑筋,你是新脑筋,老脑筋要给新脑筋让路,老家伙要尊重小家伙的意见!”

说了句俏皮话,他又感叹起来:“还是主席同志说的对,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最后他拍拍王忆肩膀勉励一句:“你回来以后干的很好,但戒骄戒躁,要把咱这个队伍带的更好!”

老支书已经隐隐有退居二线的意思了。

就像他之前对寿星爷对社员们说的那样,他并不是个贪恋权柄的人,当年之所以毅然决然的从部队转业,就是想带王家老少爷们一起活出个样子来。

但他带了二十年并没有把天涯岛带上小康路,而王忆回来短短两个月就已经让社员们精神和生活大变样。

那么他让出位子也是应该的。

老支书固执却不愚昧。

这也是社员们信服他的原因,每个人都知道老支书是一心一意为了队集体,他们也知道王老师同样一心一意为了队集体。

王忆看出老支书的言外之意,他坦诚的说道:“支书,我现在毕竟年轻,年轻有闯劲却容易犯错误,咱天涯岛这艘船还得你来掌舵,我来作为你的助手向你学习、给你提供一些建议。”

“我现在只是有一些小聪明,还缺乏大智慧和丰富经验,还要向你、向寿星爷、向咱们社员们学习为人处世之道!”

这可不是他哄着王向红高兴,这是他心里话。

王忆是个有B数的人。

他从不敢小看任何时代的人,他现在在岛上吃的开全靠来自未来的物资支援和对未来政策、未来社会走向的把控。

简单来说就是他可以用22年的资源从内部充盈天涯岛,却无法去跟外界全方面的接洽、打交道,然后把天涯岛带到一个外界都认可、都羡慕的高度。

他觉得暂时来看,天涯岛最好的发展方案是王向红对外他主内。

公事工事都是王向红做主。

王忆就解决社员们生活需求。

再简单来说吧,金手指能解决的事王忆来解决,金手指解决不了的事就要靠王向红了。

他的态度让王向红甚感欣慰。

欣慰的不是自己依然是支书,而是王忆这个年轻人不像其他年轻人一样毛躁、一样锋芒毕露。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向办公室里的王东喜。

王东喜莫名的感觉身体一寒打了个哆嗦,他抿了抿衣裳想,难道自己肾虚了吗?为什么最近明明天热了可自己却总感觉浑身发冷?

王忆跟王向红交谈几句离开了。

等待秋渭水。

这次真是望穿秋水了。

从上午等到中午又等到下午,然后把张有信来了。

张有信戴着飞行员墨镜很拉风的开着船。

停泊后看见他站在码头,便帅气的摘掉墨镜挂在胸口,笑道:“王老师你看你着急的,我说会帮你捎货肯定给你捎,这不是你要的花样多我得找路子才能给你攒齐吗?”

王忆找他偶尔帮忙从城里的百货商场捎一些东西过来。

其实他没有需要,只是给自己门市部里一些货物提供个能说得过去的来路。

所以这事他不着急,说道:“我不是等你……”

“等小秋同志?”张有信接着问,他递给王忆一封信,“小秋同志早上去给莪的。”

王忆赶紧接过信拆看去看。

根据他看爱情片的经验来说,本来约定要于某日某地见面的情侣中有一人没来而让外人帮忙带来一封信,那这后续剧情不太好啊。

还好,片子只是片子。

王忆展开信纸看去,上面的秋渭水娟秀的字迹。

秋渭水今天来不成了,她爷爷昨天身体不舒服,今天要送去沪都的疗养院检查甚至住院,她得照顾和陪床,所以可能未来几天两人都见不成。

王忆一看顿时揪心。

秋渭水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如今只有爷爷一个亲人,而她爷爷身体又出问题要住院,那她心理压力肯定很大,恐怕会生出孤独无依之感。

于情于理他都得去一趟。

去看看老爷子也去帮秋渭水分担压力。

可是老爷子是去沪都检查和住院,沪都的医院太多了,这可怎么弄?

他的压力顿时来了。

拔剑四顾心茫然!

看着他情绪不佳的样子,张有信试探的问:“闹别扭了?”

他又安慰王忆:“嗨,有信哥跟你说,女人很奇怪,隔着远点吧。”

“男人就要喝酒,酒才是好东西,酒才最可靠。我跟你说,女人不靠谱,总是让你为难、让你伤心,所以有信哥陪你喝个酒?”

王忆哭笑不得:“我不喜欢喝酒,我喜欢女人。”

“女人有什么好的?不就多两块肉吗?”张有信一脸不屑,“你听我的,喝酒最舒服,女人只会让你难受,你看,小秋同志就把你弄难受了吧?”

王忆无奈的说道:“什么呀,我难受是因为小秋她爷爷住院了,我想去看看老人家,但我不知道他老人家住哪里!”

张有信说道:“就因为这个你难受?”

“要不然呢?”王忆说道。

张有信悻悻的说:“要不然你俩就吵架了——看来我猜错了,那这件事好办啊,你不知道小秋她爷爷在哪里住院你怎么不问问我?我知道啊!”

王忆吃惊:“你知道?我草,有信哥,是我小瞧你了吗?你还能知道小秋爷爷在哪里住院?”

张有信说道:“你还真小瞧我了,我确实知道,她爷爷要住院肯定在华东疗养院,不过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进得去,华东疗养院是不对外开放的。”

王忆试探的问道:“不对外开放的,那意思就是说这是一家——”

“嗯,老干部专用疗养院。”张有信说道,“你不知道吗?这是陈毅元帅亲自选址建造,沪都唯一的一所干部疗养院。”

王忆从秋渭水屡次送来的礼物和平日里偶尔透露的一些信息已经推断出,她爷爷是一位干部,所以这信息倒也不太震惊。

于是他问道:“小秋爷爷是什么级别的领导?”

张有信诧异的看向他:“小秋同志没说吗?”

王忆摇摇头:“我们很少聊家庭方面的信息。”

张有信说道:“那你自己问她吧,我这个说的了话可能有些多嘴,反正你去了疗养院跟门岗说要找海福县来疗养的领导,门岗肯定知道你要找谁。”

“行了,我看你有的忙了,那我先走了。”

“对了!”他又猛地拍拍头,“小秋同志还让我给你带一双鞋子,这不是小孩的鞋吗?带给你干啥?”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一双白回力球鞋。

给猪蹄准备的鞋子。

王忆看到这鞋子后心里更是触动。

即使唯一的亲人患病了,姑娘还是挂念着学生。

多好的姑娘!

王忆收起回力鞋让他稍等,赶紧回去把东西放下然后跟王向红说:“小秋的爷爷身体不舒服住院了,我得去看看他老人家……”

“那必须去啊。”王向红果断说道,“今天动身还是明天动身?”

王忆说道:“现在就要动身,她爷爷去沪都住院了,是在华东疗养院。”

王向红对秋渭水的背景也有所了解,同样对这消息不吃惊,说道:“那可不是在沪都,是在太湖,不过你得从沪都坐车。”

“这样,我给你写一封介绍信,然后给你一个电话,我在沪都有个老战友恰好是管交通的,他可以给你安排车子送你过去。”

他掏出一个牛皮笔记本翻了翻,在报纸上写下电话号交给王忆,又让王东喜给开了介绍信。

王忆说道:“那我就先走了,至于放电影的事你找徐老师就行了,昨晚徐老师一直跟我在一起,机器组装还有放电影他都懂,我把片子放在我桌子上了,你让徐老师去拿记性。”

王向红挥挥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挂念这事呢?赶紧去看望小秋的爷爷吧。”

“小秋终究是姑娘,碰上家里长辈生病恐怕心里慌张呢,要是人家需要你帮忙,那你先不用急着回来。”

事发突然,王忆草草收拾了东西出门。

王向红又一路小跑追着他出来,塞给他一百块、递给他一盒‘大红袍’:“咱生产队没有好东西,就这盒茶叶还行,你给她爷爷捎上吧。”

“咱的土特产就不拿了,疗养院里不缺这些东西,人家也不需要。”

王忆说道:“好,钱就不用……”

“拿着,穷家富路,这是在队集体账上支的,你拿着买点东西,算咱队集体给小秋家里一份心意——人家姑娘给咱送多少礼物!”王向红说着推他走,“别犟,去吧。”

王忆只好先走,实际上不管钱还是东西都用不上,他在时空屋里有的是礼品。

张有信看他焦急,很讲义气的先开船把他送去县码头。

王忆起初不知道,看到他们的船掠过好几个岛屿没停靠后才问道:“你没有信件要送吗?”

张有信说道:“不要紧,你的事更着急,我先送你上沪都的客船,然后我掉头回来加个班,晚点下班就行了。”

王忆一听这话感动了。

好兄弟!

他向张有信道谢,张有信摆摆手说道:“不用谢,这都是我该做的,不过有个事现在说可能不应景,但你既然感谢我,那能不能让我说出来?”

“我快憋死了!”

王忆失笑道:“你说你说,什么话?”

张有信说道:“你还记得咱之前打过的那个赌吗?就是英吉利和阿根廷的马岛之战?”

“现在战争进入白热化了,我必须得告诉你,根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就在不久的前几天,英吉利皇家海军一艘42型导弹驱逐舰谢菲尔德号遭受了阿根廷飞鱼反舰导弹的攻击,被导弹给击沉了!”

王忆看着激动的面庞露出苦笑声:“你还记得这件事呢?有信哥,就冲你今天宁可加班也要送我先去坐船的义气,这个赌约可以取消。”

“你想的挺美。”张有信笑了,“我都要赢了你让我取消赌约?我不想给你添堵,但是这个赌约不能作废!”

王忆惊呆了。

第一次看见有人上着杆子要给人做小弟的。

当然如果说是放在国家层面那他看的就多了,小西八和大八嘎两个国家那是拼了命的要给美丽奸合众国当狗。

不过他很快理解过来。

现在没有互联网,群众要知道万里之遥外的军事战场信息全靠报纸,恐怕是报纸的战况报道有些偏颇,所以导致张有信对战情产生了误判。

他现在没心思调侃张有信,只能说:“行,都听你的!”

张有信还挺高兴。

优势在我!

赢定了!

但不要把高兴之情表露出来,要考虑小兄弟儿的感受嘛!

海福县内有直通沪都的客船,张有信在这一块很熟,去购票站窗口晃了晃帮王忆要出一张票,直接送上了船。

王忆无心欣赏海上风景,一路畅行赶到沪都。

他要打电话,但在沪都街头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公用电话亭,于是便去报亭找老板打听。

老板在一堆报纸里翻了翻,翻出一份《中国计算机报》:

“你们年轻人还挺时髦,竟然知道公用电话亭了,不过沪都没有,现在首都也没有,你看这报纸上的新闻,要等到9月份才要投用呢。”

报纸第四版有标题为‘科技人员大展宏图,公用电话亭有望9月投入使用’。

下面内容是:主管国家科技发展的中国社会科学院科学家们,以‘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精神,积极为国家科技发展大展宏图、铺路搭桥,受到全国各地广大群众的赞扬……

王忆一目十行扫了扫。

原来报道上说,虽然如今首都内的短途电话得到了一定的发展但打往外省市的长途电话却非常不便,大家都得到西单的电报大楼或大的邮电局去打,而且线路非常繁忙,经常堵塞,致使电报大楼里打电话的都带着午饭排队去打。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科学院的电信科学家主持着从曰本引进一台F-150万门程控交换机,然后以此台交换机为主体,将在首都率先展开程控电话交换时代,大力发展公用电话业务。

按照预期九月份将在首都投用公用电话亭,到时候人民不用去电报大楼、邮电局排队了,在街头用钢镚就能打电话。

简而言之,这玩意儿现在别说沪都没有,整个中国都没有!

王忆无奈,又给报亭老板上了一支烟:“大哥,我有急事要打个电话,要去哪里打?”

报亭老板慢条斯理的说:“这条街到头你往北走就能看见一个邮电局……”

“谢谢。”王忆拎起包道谢要走。

报亭老板继续说:“那是不能去的!”

“那里面挤满了人,线路太少了,你打一个小时也打不出去。”

“它那里电话机的通话质量也很差,打长途电话像吵架,喊破了喉咙对方也听不到。”

“而且那里天天真吵架,话务员态度很坏的,不过想想也是,话务员耳朵上戴着大耳机、脖子上挂着牛角话筒,一天下来也很辛苦嘛……”

王忆服了,赶紧再上一支烟:“大哥恰烟,麻烦大哥指点一下。”

报亭老板笑眯眯的说:“你这个小伙子态度很好,不过你光时髦去了,忘记了咱们的公用传呼电话?去找代办户打公用传呼电话嘛。”

王忆疑惑了。

公用传呼电话?传呼机转电话机?不可能吧,这年头连公用电话亭都没有,哪里来的传呼机?

再说他也没见着谁腰上别着传呼机。

据他所知传呼机在中国电信发展史上昙花一现,它存世时间短,因此存世期间一直较好的维持了体面的身份,谁有传呼机都是炫耀般的挂在腰上,就跟打猎的腰里别个死耗子一样。

看着他茫然的表情,报亭老板也茫然了:“你这个小伙子不是在逗我玩吧?你知道公用电话亭不知道公用传呼电话?”

王忆耐心的问道:“什么是公用传呼电话?”

老板给他介绍了一下,所谓公用传呼电话就是居民家中的电话,不过电话不属于个人,是政府通过派出所、居委会安装到那些政治可靠、服务热心的市民家中——军烈属优先。

因为电话不属于个人家庭,所以就叫‘代办户’。

代办户负责管电话,如果有外面电话打进来他们就负责去找人来自己家里接电话,打一个电话要掏4分钱,传一次电话白天3分、晚上5分钱。

就这样王忆总算搞懂了现在打电话的门路,他根据报亭老板的指引去就近找了一家代办户,展示过介绍信后掏四分钱拨通了王向红给的电话。

电话接通是个妇女的声音,王忆说找‘陶主任’,很快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喂,你是天涯岛的?是王向红的兵?”

王忆说道:“陶主任您好,我是王向红支书的侄子,是这样的,我需要车去太湖的华东疗养院,不知道能不能请您指点一下我该怎么坐车过去。”

陶主任说道:“去华东疗养院可没有客车能坐,这样,你的事情急不急?明天早上出发行不行?”

“明天早上市里有一台车恰好去太湖那边送物资,可以让这车捎你个来回。”

王忆心里挺急的。

但人家的安排很够意思了,他不好去奢求太多,便千恩万谢向陶主任道谢。

陶主任让他随便找一家交通宾馆:“去了以后你就说你是陶主任安排过去的,陶主任会帮你付账,然后告诉宾馆的经理让他联系太湖专运最早一班车来接你。”

“按理说老王的侄子来了我必须得接待一下,但我确实走不开呀,还请小同志你谅解。”

这姿态摆的可是很客气了,王忆连忙说不敢不敢。

陶主任具体什么官他不知道,但是他打听着去了一家交通宾馆把原话重复一遍,对方招待员打了个电话后很快把经理叫了出来。

然后王忆被安排进一间客房里,装潢、家具、家电跟上次他住供销公司招待所差不多:

一张双人木床、一个床头柜,铺了地毯,墙根放了沙发茶几。

实木家具古色古香。

茶几上有暖壶、茶壶、大茶杯。

沙发靠背和扶手上打着花边白丝巾,床头柜上放了一张手绢,上面绣着‘交通宾馆祝您出入平安’的字样,还绣了一辆大巴车。

王忆看看天色还早,决定顺路去看看陈谷。

今天是周六,这年头还没有双休的说法,周六是要上班的,周日才会休息或者工人进行轮休、调休。

他开洗手间的锁进入时空屋,把锦旗和给陈谷的礼物给拿了出来,然后打听着坐车去往外贸交易市场。

王忆跟门岗说要找陈谷,看门大爷热心肠且记忆力出色,他看到王忆问道:“你是上个月来过的那个老家的小同志吧?”

王忆问道:“大爷您老家是翁洲的?”

大爷点点头:“不光是翁洲的,还是跟你一起在海福县的,解放后来到沪都工作,便留在这里了。”

王忆高兴的说道:“哎呀,咱们是老乡,我竟然忘记了,看来大爷您记忆力真出色,老当益壮!”

大爷被他哄得开心,笑道:“不是我记性好,是上次咱没说这些事,是后来我问谷子他告诉我的。”

他看王忆大包小包的带着,便拿出个板凳让他坐着休息,然后对一个穿着短袖短裤的工作人员喊:“小廖你要去打球吗?今天休班了?”

“对。”工作人员说。

大爷说道:“那麻烦你去找谷子说一声,让他来一趟,就说他资助过的外岛小学校长同志来了。”

小廖一溜小跑出发。

现在国家单位门岗上的大爷们地位高,因为很多大爷都是老干部退休了,想要给单位发挥余热来值岗。

王忆向他道谢,大爷让他稍等,用钥匙仔细的打开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个折叠的手绢,打开后里面有钱、有粮票。

粮票是全国通用票,颇有价值。

他交给王忆说道:“校长同志,我从谷子口中得知你们岛上近期刚刚复学、需要援助,这些是我给你们准备的钱和票……”

“大爷,使不得、使不得。”王忆赶紧推回他的手,“大爷,各界的好心人都在援助我们……”

“拿着!”大爷严肃的说,“这是大爷的一点心意,大爷不是单独给你们,大爷给好些学校、卫生所都捐过,这是我们老同志能为社会做的仅剩的一点贡献喽!”

王忆很感动。

真心感动。

既然老人这么说了,他便接下了钱和票,并且问了大爷的名字给留下一张收条:

今日翁洲海福天涯小学收到包独立同志文教捐款捐物为肆拾元人民币和伍佰斤精米票(国内通用),特此立据。

天涯小学校长,王忆敬留。

老人收下了收条仔细收存起来,然后拍拍他肩膀鼓励他:

“小平同志年初发表了关于科学教育的讲话,他说‘靠空讲不能实现现代化,必须有知识,有人才。没有知识,没有人才,怎么上得去?’王校长,你们教员的担子很重,国家要实现现代化需要人才,你们要给国家培养人才啊!”

王忆郑重的点头:“我们一定好好教育孩子,让他们给国家的四个现代化建设做出自己的贡献。”

这时候外面响起脚步声,陈谷人未来声先到:“王老师,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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