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肖尧并没有出门去买饭。

“当时你和我一起,在那个什么亲子教育中心,鸟笼里,”他边啃吮指原味鸡边回忆道:“和郁璐颖打起来了,你还记得不?”

“记得啊,冰铁皮罐头,就是靠共生才破的她防,”沈婕的脸上露出忿忿的神情:“我还以为是影世界的什么奇怪规则呢,居然就没想到你们有这一腿?”

“一直瞒着你,我真的很抱歉,”肖尧再次对少女诚恳致歉道:“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一个细节,其实在姚老师的殿堂里,我的右手一直处于负伤的状态,使不上劲,这是我在情趣酒店的房间里,拿手砸镜子给闹的——但我们遇到的郁璐颖明显没有受伤。”

“当然记得,”沈婕点头道:“我当时就觉得,你这人可鲁莽——哎呀好好好,不说,不说,你继续说。”

“但是我们后来翻脸动手,共生明显是生效了的。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之前我手受伤的时候,共生是失效的。”

这话有点绕,沈婕的眼睛变成了@@的形状:“……你手什么时候伤的来着?

“我不是刚和你说了吗?跟她和小熊分开之后,我被困在一個奇奇怪怪的房间,后来打破镜子回到现实,手就是那时候伤的。”

“这,可能性就太多了,本来影世界的事就说不清楚。”沈婕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可能是……”

“如果是被人知道就失灵,那我们很早就告诉郁波了,总不能还查血缘关系吧?”

“那咱俩,在进去镜子之后,到我们找到郁璐颖之前,你有再次受伤么?

“你这么问的话,好像还真没有?堂吉诃德的铠甲虽然看起来马虎,但还真的挺管用的。”

“好吧,那么我们往回找……以我们在姚老师殿堂和郁璐颖动手,利用共生取得胜机作为节点,往前回忆,最近的一次,明确的共生反应是在什么时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想不起来啊!”肖尧抱着头叫了起来:“就在和郁璐颖去钱柜找人的头一天,也就是星期五的晚上,我和欧阳吃饭,中途郁璐颖居然打电话给我,问我吃的什么。”

“你的意思是,她应该可以尝到你吃的是什么。”

“难道不是吗?”肖尧反问。

“不一定的,”沈婕摇头道:“人家只是尝到这个味道,又没见到实物,反应不过来是什么很正常。”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对了对了,有了!再前一天,星期四晚上,我在公园绿地,拿手撩喷泉里的水,被她重重拍了一巴掌,在我手背上。”

“你要确定呐?”沈婕道:“你不会是被电了吧?”

“……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哦对了,星期四晚上她好像是大提琴演出,还是彩排什么的,反正那天晚上我有感觉到手指按琴弦,那种触感,那种疼痛……”

“好,那就当星期四共生还在吧,你接着往后捋,我不在场的时候,发生的事,都给莪回忆一遍,不要漏掉细节。”

肖尧开始认真回忆和复述起那段时间的经历。

沈婕一直以吃为主,只是偶尔捧哏一般发出几个声音,尽量不去打断肖尧的思路。

肖尧的故事讲的差不多了,沈婕抹抹嘴,拿出一个笔记本,开启了证言询问环节。

“你说,你和郁璐颖是乘地铁去的钱柜?”

“是啊。”

“路上没有发生什么吗?”

“遇上了小熊啊。”

“不不,在地铁里,只有你和郁璐颖两个人的时候,没发生什么吗?男女一起乘坐人挤人的公共交通……”

“大姐,你也知道是公共交通啊。”

“你喊谁大姐呢?”

“我错了。”

“你的意思是,非公共交通你就要发生点什么了?”

“那时候我们还没交往。”

“你当时已经在追我了。”

“你当时已经拒绝我了。”

“We were on a break是吧?”沈婕冷笑。(作者注:此梗出自《老友记》)

“啥啥布瑞克?行了,当时我被郁璐颖踢了一脚。”

“你干什么了人家要踢你?”

“我……她……”

“你再不跟我讲真话,我就真的不给你机会了,你知道的吧?”

“其实车上人不多啦,我让郁璐颖坐的,我站着,正好就看到了她胸口的……”

“呵!”沈婕果然不高兴了:“然后呢?”

“大庭广众的,你想有什么然后?”

“郁璐颖有什么反应吗?你不是说,你们共生的时候可以心意相通吗?”

“啊,是啊,她踢了我迎面骨一脚,都青了……对啊,她踢痛了我,可是她自己好像并没有跟着一起痛。卧槽!”

“果然是选择性遗忘啊。”

“可是,有可能,她是咬牙在忍啊。”肖尧指出。

“倒也是,傻妹特别能忍,咱们在去清浦的公交车上,她被别人踩了脚,完全不露声色,就你个大男人叫得跟鬼一样。”

“……”

“行了,下一题,我记得你说郁璐颖带了防狼喷雾?”

“对啊,当时我和郁璐颖、小熊他们第一次进入姚老师的殿堂,郁璐颖带了一瓶辣椒喷雾来防身。”

“啧,你自己反省反省你在人家心里是个啥形象吧。”

“啥玩意儿啊!那又不是用来防我的?是去冒险准备的武器啊!”

“嗯,我知道的,我就是想喷你。”

“……后来碰到第一个赛克尔的时候,她就全喷出去了。结果那赛克尔没事,她自己反倒被糊了一脸,眼睛都睁不开了。”

“等等,在你的描述里,你和小熊都是能看见的。”

“啊对,他能看见,他是耍酷戴了个风镜,我忘了。”

“那你呢?”

“我站得比较远啊,而且立马就用衣领捂住——卧槽!”

“反应过来了?”

“她被致盲了……我却能看见……我是后来才又被她喷到……”

“你说你定了包厢,从卫生间进镜子,从ktv的门出去,砍了门但是没有用,又扔了斧子……你的体能没了共生,能砍动门吗?”

“你这是看不起谁呢?体能这一块是郁璐颖占我好处的好伐。不过也不轻松,喝了我不少水。”

“你喝厕所水?”

“不是,自己带的。”

“什么时候见你带过水啊,谁带的?”

“郁璐颖带的,但是我喝的时候是没开封的。”

“没问你这个。那你喝光了吗?没上厕所吗?”

“我就喝了小半瓶,你怎么老惦记着厕所……”

“后来你们被辣椒喷雾迷眼的时候,没有拿水来冲吗?”

“没有……不是,我是想用水来冲,但是郁璐颖说没水了,她喝了。”

“这么一会功夫,你喝半瓶她又喝半瓶,这不符合你说的共生资源共享逻辑。”

“好了,那时候的共生肯定就已经被削弱了。”“你先等等。”沈婕拿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起来。

不一会,她向肖尧展示了两组时间点。

第一组时间点只有两个,分别是:昨天早晨肖尧崴脚,晚上答不出暑假作业。

第二组时间点则是一对多:玩喷泉的水被拍了手背,感觉到大提琴的琴弦给手指带来的疼痛,和第三天乘地铁被踢/砍门喝水/辣椒喷雾/被困情趣酒店。

“什么意思啊?”肖尧不解。

“意思就是,我们现在无从判断上次变弱的共生是如何又变强的,只能先寻找上次变弱的原因。”

“哦!”

“现在我们基本确定了两次共生出现变弱的起止时间节点,就是我写出来的这两组。”

“是这样的。”肖尧严肃地点头,假装自己听懂了。

“我们现在只要找出这两段时间里,所共同发生的事情,那这件事,就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引起共生变弱的原因。”

“……”肖尧摸着自己的下巴。

“话说,你为什么还跟欧阳单独约会过啊?侬噱头蛮好呃嘛?”

“什么约会啊,她是我干妹妹,我俩一起吃个饭,怎么就约会了。”

“行吧……”

“其实,那天是因为你把我甩了,我心情不好,才找她开解来着。”

“我把你甩了?”

“准确地说是发好人卡,就那天,星期四,我在学校附近的小公园里给你打电话……”

“行了行了,打住吧。”沈婕制止了他。

“哦。”

肖尧在心里暗暗盘算,会不会是因为我抱了郁璐颖?

如果跳过地铁踢我的那个时间节点,算到砍门喝水,我在钱柜里找合适的镜子时,算是抱了一下郁璐颖?

然后,跟宋海建、林主任他们谈完话,从学校一起回家的路上……

唯有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的。

“那这两段时间期间,实在是想不到,但是两次之前,郁璐颖妈妈都找过我谈过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个?”

“延迟生效吗?也不是不可能,但无法验证,也不能帮助我们解决眼下的问题,再想。”

肖尧闭嘴不说话了,而沈婕则陷入了沉思。

其实她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而已。

她回忆起那天,被迫举着手机绕着楼打转,一直喂蚊子的情形。

是在我那天拒绝他以后吗?上次是在拒绝以后削弱的,这次是在闹分手以后削弱,不会只是巧合吧,不会吧不会吧。

废话当然是巧合啊,我和他怎么样,跟他跟她怎么样,有半毛钱的逻辑关系吗?

我怎么会产生这种荒诞的想法?沈婕自我嘲笑。

“老婆大人,你笑什么?”

“没事,没事,你要不然去学习一会,换换脑子。”

“好啊好啊,正好有不会的我问你。”

肖尧学习的时候,沈婕继续沉思ing

共生的消失和镜中世界殿堂有关系?好像没关系,不过也说不好。

和男女行为的发生有正向的联系?好像也没关系——那天早上还好好的,他的膝盖还凭空冒血。

夏洛特福尔摩斯曾经说过,首先要把一切不合逻辑的结论排除,那么其余的,不管多么离奇,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也必然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或许剩下的有几种解释,如果这样,那就要一一加以验证,直到最后,只剩下一种具有充分根据证明的解释。

那么,就先从最容易的开始验证吧。

说是最容易……脸皮果然还是不够厚啊。要再加强一下心理建设。

酝酿酝酿,嗯。

“老婆你看,这题怎么做,已知三角形的……”

“不会。”沈婕看也没看。

“你不高二的吗?”

“肖尧我爱你。”沈婕的眼睛看向天花板。

“?”

“无论你是不是我未来的老公,我都爱你。”

“?!!”

“无论沈天韵是谁的女儿,肖尧,我爱你,至死不渝。”

肖尧把手放到了少女的额头上,却被后者一巴掌打开:“我打算明天就去跟我爸爸摊牌,我要嫁给你,立刻,马上。”

少年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讪笑着接道:“那,也……行吧。”

“我爸不同意我就死给他看,他必须同意,然后咱俩办签证,连夜飞米国,去拉斯云组华,那里随便跟神父打个招呼就算结婚了,以后咱俩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去伊马的未来女儿未来老公,我现在就要做你的老婆!”

“妈!你不要我了?!!”沈天韵突然出现在了卧室的门口。

“你这死孩子,进来都不敲门,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捣乱。肖尧,别发呆了,奇变偶不变符号看什么?快回答我!”

“奇什么偶?你刚才说嫁给我,是真的?!”

Ε=(′ο`*)))唉

沈婕心里一声长叹,靠嘴上说说,看来是不管事的了。

“符号看象限啊!”沈天韵说:“这不初中知识吗?”

“天韵啊,”沈婕笑眯眯地转向了她:“你爸得了流感,重感冒,发烧39度。”

39度该抢救了吧,肖尧想。

“啊?那还坐这读书?赶紧送医院啊。”沈天韵大吃一惊。

“不用不用,他睡一觉就会好了,今天晚上我得留下来照顾他,你就去睡你爸的房间吧。”

“?那为什么你俩不——好好好,行行行,我去睡我爸的房间。”

沈天韵走过沈婕身边的时候,对她耳语了一句:“可别闯祸啊。”

“我有数的。”沈婕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沈天韵走后,肖尧终于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你先去洗澡吧,去大众浴室,洗得干净一点,找人擦擦背。”沈婕走到沙发边上,拿起那双上午被脱下来团成一团的纯黑棉袜,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开始穿了起来。

“这么晚你要去哪?”肖尧不解地问道。

“哪也不去。”

“不出去你穿袜子干嘛?”肖尧隐约猜到她想干什么了。

“别废话,快点去洗澡,快去快回。”

“老婆,冷静!肯定有其它解决方式的!”

“快去~~~!”少女飞起一脚,肖尧跌跌撞撞地冲向了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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