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日常二三事 第十章：转变

突如其来的触碰，令顾清欢不由得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日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洒在顾清欢的脸上，令黑无常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下一刻，他面前这个人，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伤得很重，再休息一下吧。”

他终于开口，看着清欢平静的道。

顾清欢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他的脸，顾清欢还未来得及说话，黑无常就扶着她重新躺下，而他自己，也脱了鞋卧了上来。

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原本还有些宽的床榻，立刻就开始有些窄了，她靠在黑无常的怀里，脸渐渐地泛红，整个人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一觉醒来，他的态度就忽然转变了。

“你昏睡了整整三日，我刚刚带你回来时，你一直在吐血，却始终没有醒过来。”

“还好阎王来了一趟，你的伤势才好了一些。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若是你真的就这么撒手而去，那我真的是愧对于你。”

黑无常的语气平静，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只是在说一些平常不过的事情。顾清欢仰起脸，眼睛却只能看见他的下巴，以及他说话时，分分合合的嘴唇。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顾清欢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双手也抬起来，环在他的腰间。黑无常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下巴温柔的蹭着她的头顶。

“前些日子我就和你说过，最近不要离开京城，那一日，你怎么会出了城，还去了如此偏远的荒郊野外？”

“府里最近出了点事情，每日都很吵。我待得烦了，就出来走走，没成想就如此倒霉。”

顾清欢笑，却没有说出来，其实是因为太过思念他，才会想要在外面走走，看看会不会遇上他。

她说的府中出的事情，黑无常也能猜想到是什么事情，眼里隐隐的闪过了冷意，却在她抬起头的瞬间，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顾府出的事，怕是你二娘他们闹着见鬼了吧。”

黑无常的语气淡淡，顾清欢意外的看着他，片刻后，却马上反应了过来。

“是你做的？”

“嗯。”

“你……去吓他们了？”顾清欢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

黑无常颔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冷漠的。

“那日你满脸通红的跑出顾府，我带着你回去的时候就觉着有些不妥，后来才发现，是中了合欢散。”

他说起这件事，顾清欢的脸又忍不住的红了起来。

“事关你的清白，若是不好生警告他们一次，你躲得了这一次，怕是躲不了下一次。”

“谢谢你，范大哥……”

原来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可是这一切，她居然都不知道。

“再好好休息吧，睡醒后还得吃一次药。”

“好。”

屋内的燃着的沉香馥郁而醇厚，顾清欢靠在黑无常的怀中没多久便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迷迷糊糊中，只感觉到有人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她费力的抬起手，拉着那人的衣袖，随后开口，语气轻轻软软的。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她道，眼睛却是紧闭的。“所以……我一点也不怕你。”

黑无常没有说话，怀中的人呼吸平缓有序，说完那句话以后，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了，屋内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许久许久后，黑无常才小心翼翼的起身，随后站在床边，为她盖好被子。

“傻姑娘。”

他道，语气中满是温柔。黑无常看着顾清欢安静的睡颜，许久后，才缓缓的俯身，薄唇轻柔的覆在清欢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黑无常关上门走到院子里时，白无常正坐在石桌后单手给自己斟了杯茶。他一只手撑着头，空闲的右手就拿起杯子，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你当真决定了，要与她在一起？”

“我问了月老，他的姻缘簿上，清欢的归宿并不是我。”

“那你？……”

白无常有些不解的看着老黑，眼里满是疑惑。

“那日她受了重伤，我才发觉，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就已经于我而言如此重要了。所以哪怕是没有结果，我也不想错过她。”

“老白，我以前从不知何为情，如今才明白，为何有那么多人为情字而苦恼。”

黑无常苦笑，老白看着他，只是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没有再说什么。

………………

地府，三生石。

阎王站在三生石前，眉目冷淡的看着三生石上的一幕幕，眼里的眸光却是愈发的寒。

三生石上可以看见每个人的姻缘，却唯独，没有他和孟婆的。阎王挥了挥袖子，三生石就变得与寻常的石头无异，再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与冥落相识数千年，可他说的那些话却令阎王有些不解，地府中所有人都不知孟婆究竟叫什么名字，可是他不仅叫出了孟婆的名字，似乎还知道些什么连他都不知道的，而且自己似乎与孟婆的关系着实不浅。

可是这么些年来，他已经和孟婆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哪怕遇到了以后，孟婆要么就是对他冷嘲热讽，要么，就根本不理会他。

“阎王，孟婆醒了。”

身后牛头的声音忽然响起，阎王紧皱的眉头一松，随后便迈开了步子，往孟婆的院子那边去了。

孟婆的小院子里很是热闹，阎王还未走进去，便听见里面吵吵闹闹的，而声音最大的，便是白无常，阎王皱了皱眉，随后还是走了进去。

不算大的里屋全是地府的鬼差们，白无常坐在床边，正兴奋的与她在说什么，孟婆半靠在床头，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浅淡的笑。

“呀！阎王来了！”

白无常忽然叫起来，大家立刻让了条路出来，好让阎王可以走过来。阎王朝着孟婆一步步走过去，随着他慢慢靠近，他清楚的看见，方才还一脸笑意的孟婆，此刻却是脸色煞白。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站在床边，目光冷淡的看着孟婆，低声询问道。孟婆看着他脸上的冷淡表情，眉头，却缓缓皱了起来。

“言宿，这一次你又欠我一份情了。加上七百年前的那笔债，你要如何还给我？”

满室安静，坐在床上的孟婆始终仰着头看着阎王的脸，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倒是白无常立刻站起来，似是被踩了尾巴一般，叫了起来。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是是是，属下们这就告退。”

一时间所有人慌忙的往外离去，白无常走到门口，忍不住的回头望去，阎王依旧是那样站着，只是脸上的表情，满是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