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走到训练场旁边的石桌前,放下自己的卦盘,道:“将军,好好说说吧。”
楚文都大马金刀坐在石凳上,直直地盯着王三,道:“说吧。”
王三说得很对,楚文都在参军之前,和一名江湖术士学过一些占卜批卦的能耐。不仅仅是学过,楚文都的那名老师着实在占卜的造诣上有所小成。他算出楚文都以后必然是要历经无数凶险的英雄人物,对楚文都的教授也是着实用了心思。
世人分不清大道理,知道楚文都会掐算,便顺嘴叫出“风水先生”的名号。
而后,那个看上去不顾正业胡思乱想的年轻“风水先生”,变成了现在的“风水将军”。
王三自顾自地在石桌上摆了各种东西,一边好似自言自语地道:“观天知命分阴阳,这本是原来奇人异士的分类,所谓天师半仙阴阳师。结果天地变化,元气变得容易被人所利用,在源天教的发力之下,世间就把奇人异士统一称作修行者了。可是源天教的那一套东西,实际上是脱离了原本观天知命分阴阳的架构,自己塑造了一种全新速成而又外显的术法。”
桌子上摆了几十个陶瓷的小瓶和油纸包,中间赫然放了一个看起来无比肮脏的小人,王三抬起头看着楚文都,道:“楚将军应该有所了解吧。”
楚文都稍稍颔首,王三继续道:“我在南北两条战线上都和地仙门的修行者打过交道。很巧,他们的修行者也不少,但是基本没有和源天教同样习得元气化形的修行者。所以,地仙门的修行方针,应该是借助元气的辅助,进一步加强本来就会的那些风水地势之术,八卦因果之术,阴阳灵媒之术。”
“所以?”
“所以,这次来刺杀我的人,基本上不会出面和我近身作战,更倾向于传统的斗法,决胜百步之外。”
站在后方的二位少爷听到,身体不自觉地一缩。刺杀?有人敢刺杀远山将军府的人?
楚文都没有任何意外,道:“你平日不出门,自然只能在将军府中下手,否则拖下去,夜长梦多。不过,以将军府的力量,刺杀有那么容易吗?”
王三叹道:“将军,我知道您一定把自己那些亲卫队暗中安排在了府外待命,可是地仙门的人,不是源天教,他们想弄死一个人,不必一定要弄出那种化形出来招人耳目。比如,我刚才就差点被刺杀致死。”
楚文都皱眉,明显不信。
王三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瓶,解释道:“刚才我用的是这种外伤药,除了一些稀有药材,数量占药量六成以上的,是一种叫狗皮草的东西。这种狗皮草药用价值不高,或者说药理惰性太大,这世上基本没有什么人把这种草药当做药材的。可是刚才,我分明看到了,有人要借助含有锆石粉的雪片,把我害死。”
狗皮草是什么东西?锆石粉又是什么东西?楚文都不能说没有听过,可是也从来不知道这两种东西的作用价值。
“狗皮草生长在北夷以北的荒山之中,在那里几乎随地可见,也基本没有人会想到用这样一种东西。锆石,东篱东之海中的一种石头。粗糙的石体之上会有一些黯淡的颜色,虽说变化很多,可是石质实在不好,也没有什么人专门去对锆石下什么功夫。而这两种东西相遇,会产生极其强烈的爆炸和毒素,如果离得近,必然毙命。”
王三郑重地看着楚文都的眼睛道:“这种知识除了我的师门,没有任何人懂。而那些想要我命的人,竟然就真的预见我会用狗皮草制成的药膏疗伤,根据我从未展现在外人面前的药膏材料,再想办法把锆石粉弄过来?他们之中没有卦师,打死我也不信!”
楚文都道:“可是我没有感觉到任何元气波动。若是他们动手,我和我的兵绝对会察觉。”
王三没回答,抄起桌上的肮脏小人,贴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紧接着一道空间术法将楚文都禁锢起来,道:“将军能感觉到我在施法?”
虚空之中又是一阵碎裂的声音,楚文都面色极其不好看。
又是这种诡异的可以影响到自己的莫名术法,而他就真的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上的变化。
“所以说,将军,就算是我,也能用出好几种术法来掩饰自己身上的气息波动,何况暗处那么多人?没有天师在里面,打死我也不信。”
楚文都没有说话,二位少爷却开口道:“王三,这里是远山将军府,一家都是高人,他们怎么有胆子深入府中作乱?”
王三也没有看他们,道:“高人越多,下手的成果也就越大。若是弄死我,顺便带上将军的性命,岂不是他们额外赚的比预想的还要多?”
王三说的这些话楚文都根本无法否认,顿了一下,问道:“这和你的天眼有什么关系,和我会批卦又有什么关系?”
王三把手里的小人缓缓推到楚文都的前面,道:“对付卦师,就要用卦师的方法,对付天师,就要用天师的手段。可是我现在修为境界太低,没法和他们斗。所以,想借将军的命一用。”
“王三!你竟然……”
二位少爷的惊怒声被楚文都制止,平静地问道:“什么借法?”
“用这个小人,把会出现在我身上的内疾外创等等负面影响,全部转移到您的身上。说不定还要借您几年阳寿。而且用这种办法,被施术者必须与施术者同步进行一些术法运用,若是被施术者不用批卦之法同步化解,我可能会榨干将军的性命。”
这都是闻所未闻的东西。
楚文都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给我个理由。”
这真的就是把自己的性命完全扔在了别人手上。若是王三刻意放水让自己受了太多的伤,若是王三一个疏忽自己放弃了那种同步,若是在教授同步术法之时故意偏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