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君羡与言倾理所当然地拜入了韩飞雪门下。
剑宇的每座剑山,都是耸入云霄的。越高处,越是寒冷。
韩飞雪所居住的孤云山,是没有春夏秋三个季节的。孤云山只有绵绵不止的飞雪。
雪本身就是一种很凄凉的景。
但君羡总觉得,孤云山的雪,下得分外孤独。
因为孤云山很高,而这些雪,太过洁白,太过干净,也太过安静。
静得就像当年小镇上那颗老槐,在秋天里飘下的落叶,没人去清扫,它便一直躺着,风吹过便随风而动,似乎总是跟着某种轨迹在走。
正如这场雪,没有风吹声,没有日晒的耀眼,雪就这么静静地落在地上。
时间一天天过去,君羡便一天天地看雪,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君羡深以为然。
师父在拜师的那天,曾叫君羡在孤云山最高处,种下一棵松子。君羡不觉得在这冰天雪地中,一颗松子能长出一颗树苗,但师父的吩咐,君羡还是照做了。
君羡总觉得自己很差劲,因为言倾跟师父学剑术的时候,总是一遍就学会了,而自己还要言倾手把手教很多次,在师父将道时,言倾能举一反三,而自己连举三反一都做不到。
师父告诉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那颗埋在冰天雪地里的种子,是它自己的宿命,而它只能面对,无论输赢成败,也都算是走了一遭。
于是君羡即使不信种子能长成参天大树,也会不停地给埋下松子的地方,浇水施肥,他抱有期望,因为师父是神仙,说的话肯定不会假。
君羡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着漫天飞雪,缓缓而落,他看着这些安静的雪,总会想起那颗老槐,以及自己的父母。他知道那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那天,一棵树苗破冰而出,君羡和言倾都开心极了,韩飞雪站在一旁,暗暗地微笑着。
可是,本不该如此啊?君羡回头看了看师父,满目疑问。
师父摇了摇头,又对着君羡点了点头,君羡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于是君羡虽然总是笨手笨脚,但也还是对自己有着期望。
君羡总是会蹲在小树苗旁,一看就是很久,有时会自顾自地说道:“小松树啊,快快长大。”
君羡还是会怀念小镇的老槐,老槐树下可好玩了,他们能在树下打洞,也能在树下乘荫,当玩累了,趴在树枝上一闭眼,睡不睡得着都是很舒服的。
只是当松苗长成参天大树的那一刻,自己还会如儿时一般,喜欢在树下玩耍吗?
君羡和言倾在屋外堆了两个雪人,韩飞雪给了两个徒弟一柄木剑,让君羡和言倾对着雪人练剑。
雪人出乎意料的硬,轻易砍不动,但还是会出现裂痕的。
言倾的雪人每次都伤痕累累,而君羡的雪人,总是完好如初。
言倾早早地便可以登上剑楼的第三层,而君羡一直在剑楼的第一层,无论他怎么练,都走不上那几阶天梯。
君羡问过师父,师父却总是说到时候君羡自然会知道。
剑宇这一代的弟子很多,但最先进来的两个师兄,却是要年长许多,大师兄霍天行,二师兄剑惊风。
霍天行是一个很稳重,严肃的师兄,但对师弟们颇为关心。二师兄轻佻得很,平时总喜欢祸祸师弟们,话也多。
但君羡发现,二师兄有时候,也会喜欢躺在剑楼楼下的古树旁,抱着剑发呆,不知道想些什么,君羡觉得那时候的二师兄,眼神比自己更孤独。
君羡又在孤云山的雪顶之上练剑,他觉得自己很刻苦,他时常会羡慕言倾,羡慕他不用花多少力气就能懂师父说的东西。
他一剑一剑地劈在雪人身上。
月下,雪下,一个少年用一柄木剑,不停地挥向一个雪人。
“阿羡,洞庭秋月不是这样练的。”
言倾发现君羡还没睡,便拿起他的木剑,向君羡解析着前几天,师父教的一招洞庭秋月。
木剑在雪人身上划出一条道来,君羡没看明白,当木剑划出十八条道来,君羡还是没看明白。
于是两人都打了个哈切,回屋睡了,韩飞雪在木屋旁,偷偷地看了很久,眼中略显失望。
但第二天晚上,君羡还是在练着,第三天,第四天,一个月后……
君羡从六岁那年起,便在松树的树苗上,每年刻下一道刀痕,至今,已经有十一道痕迹了。
树苗长得比君羡还慢,今年君羡十六,身高早早地超过了小树。
在君羡刻下十二道痕迹的那天,韩飞雪叫他过去,从一个古朴的木盒中,掏出一本沾满灰尘的老书。
韩飞雪拍了拍又吹了吹,君羡勉强能看清上面写的五个大字《太清归元诀》
剑宇弟子,十六岁之前不授心法。十六岁后,先至剑冢,找到一柄属于自己的剑,然后根据这柄剑,选择自己的路。
君羡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剑,师父说,这本心法,肯定是属于他的,也只能是属于他的。
前几天,言倾先到十六,他去了剑冢,没有找到自己的剑,师父说,剑宇历史上,只有一个人,不能在剑冢找到自己的剑。
他的剑,不在剑冢,也不会在任何地方。
君羡问:最后那人呢?
韩飞雪答:他成了剑宇最强的人,但他抛下了自己的责任,这个责任,会有人要扛的。
这天,君羡听从师父的吩咐,走进剑冢,寻找自己的剑。
剑冢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在这里,天是黑色的,只有几缕暗光从天际垂下,剑冢有无数的山峰,每座山峰上,又插着无穷无尽的剑。
君羡走着,踢开一块石头。他突然想起来,二师伯石破天,当年便是在离剑冢入口十丈之处,一块黑石之前,得到的石中剑。
石破天入了剑冢,眼光不曾挪动一步,他径直走在那块黑石旁,枯坐了七天七夜。
七天七夜之后,石破天惊,一柄黑剑立于碎石之中,黑色的天空垂下一道光芒,照在这柄剑上。于是这柄剑名叫石中剑。
君羡想学师伯的样子,他在一块石头面前,站了很久,愣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在山上爬来爬去,却拔不出一柄剑来。
拔不出来,便是不属于自己的。
他开始懊恼,自己的剑究竟在哪里呢?
他索性盘腿坐下,照着师父给的《太清归元诀》吐纳着。师父先给自己心法,必有理由。
他觉得这门心法果真是属于自己的,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的修行如此顺利过。
一股真气在丹田盘旋,随后直冲双眼,君羡猛地睁开眼睛,两道光芒从眼中绽开。
与此同时,剑楼九层之上,惊天动地。
乌云盘旋,雷霆声响,神光打在剑楼正顶,一柄飞剑从剑楼之巅飞出,直奔剑冢。
望剑道人御剑而行,在剑楼外看着,他抚了抚长须,欣慰地笑了笑。
而很多剑宇弟子也在观察着这一幕。
在剑冢的君羡一伸手,突然一柄宝剑悬在自己面前,他又惊又喜。宝剑突然带着君羡直冲云霄,君羡不停地尖叫,但后来发现宝剑的神力让自己很安全。
剑冢所有的剑齐齐飞出,遮天蔽日,围绕者君羡和仙剑。
所有的剑在仙剑之下弯了弯剑身。
“剑行礼,宇仙剑终于找到自己的主人了。”韩飞雪在孤云山上看着这一切,也略感欣慰。一为弟子,一为镇门仙剑。
与此同时,远方一人御剑而来,感慨道:“来得不算太晚,还能见着此等人间奇景,几位师兄可没这等福气了。”
来人正是萧落。
君羡鬼使神差地将仙剑背在了背上,一切异象都还原了,剑回了自己的窍穴,仙剑也带着君羡缓缓落地。
君羡很高兴地回到了孤云山,言倾很开心地抱着他,师父也对他点了点头。
君羡知道自己的剑不凡,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柄剑是不是从剑冢而出。
后来君羡才知道,剑冢的剑,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只是择剑者的心。
一柄剑,就是一条路,这柄剑要自己养,而这条路要自己走。
“韩师弟,自狂沙坪一别,已有十二年了。”一个人缓缓落在孤云山。
韩飞雪笑了笑,回敬一礼:“萧师兄有心了。”
萧落也是一笑:“无妨。”
萧落此行,专为两个师侄而来,他为言倾封上三层白帝印,除非路枕浪那等境界,否则没人能识破言倾的混元道胎。
萧落给宇仙剑划出白帝印,又为君羡封上了双眼的神通,一来玄天神眼太过玄妙,萧落害怕君羡产生依赖而忽略了正统修行,二是神眼惊世骇俗,萧落的白帝印同样能让人识别不出。
临走前,萧落给了君羡九张黄符,并说道:“在你下次遇见我之前,玄天神眼只能用九次,我的功力也只能在让人完全无法看破你神眼的条件下,让你用九次神眼。一旦使用太多,封印自破,如果别有用心之人在,后果难料,切记,切记!”
君羡懵懂地点了点头。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