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动于衷?”
钱渊来回踱了几步,心思急转,他开始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太对头。
不自觉的摸了下鼻子,这是钱渊紧张或者沉思时的习惯动作,如果说是学渣记不住那阙《长相思·山一程》还好说,但能给丫鬟取名袭人,却对香菱、可卿这两个名字无动于衷,这就有点奇怪了。
要知道在红楼中,秦可卿贵为宁国公府的宗妇,香菱只是个地位低下被拐卖的丫鬟,但两个人相貌极像,一对双胞胎取这两个名字……居然没什么反应。
难不成是个心机深沉的?
“少爷,该进去了。”可卿催促道:“男方要早到一步。”
钱渊点点头,低声吩咐道:“你和徐府的丫鬟多聊聊,嘴巴甜点,把她们名字都记下来。”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徐璠陪着钱渊进了偏殿,过了会儿,两个婆子打头,四个丫鬟众星捧月的围着一位女子入殿。
这女子并没有戴帷帽,个头不高,脸型倒不像张氏那么圆,而是一张鹅蛋脸,身穿一件五色月华裙,自腰以下全是素净银色,高高耸起的发髻上,一支华美的金步摇随着脚步一颤一颤。
早就被陆氏耳提面命的钱渊先是迅速瞥了眼,拱手行礼自我介绍,然后立即转了个方向,婆子和丫鬟上前拦在两人之间。
只简单瞥了眼,钱渊在心里打了个七十五分,不高不低。
特么真怀念前世的相亲……至少能看得清清楚楚!
还真挺不公平的,钱渊得转个方向不能直视,但徐璨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略微往边上移了两步,她从人缝中细细看去,不远处的青年身材挺拔,单手负在身后,相貌英俊,剑眉入鬓,有一股卓然不凡的气概。
呃,这么多赞词,那是因为有对比,徐璠就站在一旁呢。
这种相看程序都是事先设定好的,一问一答都有规矩,按部就班的结束后,钱渊突然开口问道:“那阙《长相思》,世妹可有思绪?”
徐璨心里一紧,缓缓道:“有些头绪,待回府后,再细加雕琢。”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两句残诗可留后世。”钱渊放声道:“愚兄也有一句残诗,雄关漫道真如铁。”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这是太祖填的《忆秦娥·娄山关》中最有名的两句。
但对面沉默下来,片刻后传来轻柔的回答,“还请钱世兄见谅,闺阁女子可做不来边塞诗。”
钱渊不再说话,眉头不由自主的蹙起。
第一,论知名度,这两句可比《长相思》广的多,只要不是00后,都应该知道。
第二,这不是诗,更不是边塞诗。
转过身,远远看着徐璨离去的背影,钱渊在心里琢磨,她明明之前已经漏了底,现在身边虽然有人,但相互之间用些暗语完全是行得通的。
看来,还真有问题。
脑子有点乱,钱渊径直出了殿,完全没去搭理后面的徐璠……后者本来还准备搭几句话,回府也好回话。
笑着和潘允端打了个招呼,钱渊将可卿拉到一边,低声细细问起。
好吧,这次问题大了。
可卿逐一念出十多个丫鬟的名字,没一个对得上号。
什么晴雯、司棋,侍书,紫鹃,平儿,鸳鸯,莺儿通通都没有,但偏偏有个袭人,而且应该是贴身大丫鬟的袭人还被赶出去做点火烧水的杂事。
难道是这个袭人?
这个念头在钱渊脑海中一闪而过,但立即被他否决,一个穿越者就算身为奴仆,也不会给自己取这么个名字吧,而且奴婢的名字一般是主人赐下的,如香菱、可卿。
但至少,钱渊很确定,袭人肯定是个突破点。
之前袭人被捂着嘴巴拉走的一幕,现在想想很是可疑。
略微休息后,一行人准备回城,钱府就一座马车,钱渊殷勤的凑到徐府马车边上帮忙,惹得丫鬟们纷纷娇笑。
“看清楚了?”
“嗯。”
“盯住她,尽快弄清楚。”钱渊脸上带着笑,口里低低嘱咐,“别舍不得花钱,但动作小点,别惹人注意。”
身后的周泽点头应下,他是最早一批跟着钱渊的,是少数能独当一面的人物,当年查出王翠翘出身丹阳就是他的手笔,刚刚替钱渊南下探视食园。
马车驶进徐府,换了轿子入内院,张氏拉着女儿径直去了小楼,笑着问:“怎么样?”
徐璨捂着脸靠在张氏的肩膀上不说话。
“害羞什么!”张氏拍拍女儿后背,“各方面都没得挑,长的也俊,就是性子有些强势,但也未必是坏事。”
“不知道陆夫人……”
“钱家还有什么挑剔的?”张氏傲然道:“你嫁进钱家,那是他们的福气!”
“虽然钱渊名气不小,但二个月后能不能中进士也难说的很,你父亲是内阁次辅,他叔父不过是个五品闲职。”
“都说抬头取媳,低头嫁女,钱渊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日后前程在哪儿,哪里敢对你不敬。”
“今天那对双棒儿,你做得对,男人嘛,总是这样,你看看你哥哥,去年都第九个了……到时候母亲给你挑几个好的过去。”
说到这,张氏柳眉倒竖,哼了声道:“那丫头心思不正,居然还塞了个丫鬟过来,你也不提前说……差点误了大事。”
徐璨直起身,犹豫道:“不会吧,小七是真的生了病。”
“生了病才能把药香留下,把袭人塞给你,八成是要捣鬼。”张氏戳了戳女儿额头,“你这个没心眼的,我一直让人盯着呢。”
“那……”
“不打紧,我也不是个苛刻的,只要她不闹事,也由得她,毕竟隔了一层。”张氏笑吟吟道:“正式议事要等到会试之后,不过先要准备起来了。”
这边母女俩喜笑颜开,但小七那边是一片惨淡。
药香熬了两副药就早早离去,袭人一进屋子就忍不住又掉下泪来,躺在床上的小七叹了口气,看来计划失败了。
“小姐,都是我不好……”
“在马车上就有人盯着我……”
“那诗词以前听小姐念过……”
最糟糕的事发生了,小七打起精神细细问了遍,在心里琢磨,是纳兰性德的《长相思·山一程》,看来是个文艺青年。
这厮不会那[悠悠读书 ]么傻吧,相看时候没发现什么?
钱渊当然没那么傻,回府后在心里又整理了一遍,最终确认,那位徐四小姐应该不是同行,另有其人。
“少爷,那个香蓉真不要脸!”
“是是是,不要脸。”
“那以后可别让她近身服侍……”
“怎么?”钱渊回头捏捏香菱的下巴,“怕她爬少爷我的床?”
“少爷!”香菱一跺脚,娇柔的嗔声百转千回颇为勾人。
“少爷真是把你宠坏了。”可卿一巴掌拍在妹妹背上,“还不上去!”
香菱滋溜一下钻进被窝,这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权利,给少爷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