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潇直接斩钉截铁的说了这句话。

让卞玉儿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主要是她时常听曹操说起,文伯论断之才,出奇的好。

他言说的事情时常都能准确发生,一旦下了某论断,基本上可以当做料敌于先来看待。

从此刻来看,荀潇绝对不是拿自己寻开心。

就算这年轻人胆子再大,性格再乖张也不可能如此。

她茫然之下点了点头,但很快又目光灼灼的盯住了荀潇。

柔情双眸一对视,荀潇也并没有闪躲。

“文伯,你真敢下这论断?阿瞒真的在宛城有事??”

“他临行之前曾经告诉我,此去宛城定然是事半功倍,去则得胜,张绣必会降。”

荀潇点头,认真的道:“是,但怕的就是张绣降了后又反悔。”

“那不可能!”

卞玉儿顿时笃定的道:“他已经降了,岂能还有还手之力?”

“可能的,当初主公刺董只有一人罢了,差一些便可成,其实此事乃是主公暗中授意,所以带去了典韦。”

“主公暗中赐我青釭剑是为何?此物相当于节钺,可自行领军而去,夫人知晓便好。”

“好,好,我知道了……”卞玉儿叹了口气,小拳头已经捏紧了,眉头微微一簇,道:“我不明白,什么原因会让张绣反而复反。”

“但文伯既然这么说,你去救便是,许都这边,曹氏宗亲若是有人非议,我命子桓去解释。”

“好!

荀潇有了这句话,就够了。

……

当天下午,荀潇的兵马就已经集结动兵,秘密离开了许都,至于刺杀之事。

交给别人去查。

毕竟在外征战的将军已经出去了,留下的都是镇守,镇守的将军能有什么事儿,正好有这查探刺杀之事,可以聊以解慰。

三日之后,宛城兵马抵达了淯水之地,将营地已经推进了至少三十余里,拿下了在外的三个城寨关卡,还有数个小城。

基本上只剩下了宛城这座高深大城没有拿下了,若是要再死命进攻的话,肯定会造成巨大伤亡。

所以曹操停了下来。

但是今天传来的消息,让曹操人都傻愣住了,典韦更是冲进了营帐来,神情慌乱,恨不得提戟就要杀回去。

“真的假的!

被刺杀!俺不在就被刺杀!这些人绝对是瞅准了这时机!”

“俺不能离开君侯的!”

“若是俺在,哪里会有这种事情!

主公,这儿差不多了,俺要回去了!”

曹操连忙起身,“别别别。”

他快走几步过来拉住了典韦,顿时责备了起来,“消息要听完,文伯现在可不知生死,或许刺杀并没有成功。”

“我了解文若,若是真的出事了,绝对不会是如此语气,你不要着急。”

“为将者,不可如此被情绪所左右,刺杀而已。”

“你且想想,我起兵至今,历经了多少次刺杀!

”没有人比我更懂刺杀!

我离天下第一刺客,英雄人物只差一面铜镜而已,否则现在就不会是在外领兵的诸侯了。

可能是在洛阳搅弄风云之人物,乱世何至于此!

典韦虽然勇大于智,但是这时候脑子非常清醒,一时间急道:“主公,这并非是刺杀与否的问题,而是偏巧俺不在!便是罪过!俺是君侯的宿卫!若是他因此出了事,这辈子也难安!

“好好好!别急别急……”

曹操拉住了他,“你先别急,等几日,再等几日,宛城很快就会结束了,你这时候回去也无济于事。”

“不如拿下宛城,立下功勋回去,再去赎罪。”

“到时候我帮你说上几句便好。”

曹操说话间,帐外的各种消息接连而来,一连串的送了进来,对于刺杀一事描述极多。

当时的状况并没有说明,但是却也说清楚了之后各位文武处理的方式。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荀潇绝对没事。

“你看,我就说他不会有事。”

曹操拍打了几下典韦的肩膀,由衷的道:“此次你打了几场胜仗,此等勐将不来领兵为先锋,实在是可惜了。”

“你放心,文伯那边我自会去说明,你安心领了最后的功绩,我好为你请封为爵。”

典韦粗重的喘息了几声,慢慢安定下来。

刚好程昱快步走了进来,面带春风得意的笑容,拱手后对曹操道:“主公,张绣降了。”

“这是他的归降书,请主公入城一叙,他愿携兵马归附天子,重新奉诏为大汉将军,守汉室江山。”

“嗯,”曹操暗中又拉了典韦一下,气度沉稳的笑了起来,快步向前而去接过了程昱手中的书信。

只是扫了一眼,顿时下了结论。

“好啊,天子这名头的确是好用。”

兵锋所向,几乎摇摆不定之人都会做出选择,不至于一直左右徘回、待价而沽。

由此可见,近一年内,兖州、徐州附近的山贼流寇都会慢慢的平定下去。

等到冬灾之后,荀潇所谓的收容难民,抵抗冬疫,广收百姓之事全部落成,便可以有真正的汉室之姿。

可以令天下归心了。

越发的顺畅了。

“走!”

曹操拉了一把典韦,有些羊装嗔怒,打了他一把道:“好了!”

“文伯必然不会有事,千万不要患得患失,顾好眼前之事,随我进宛城!”

“我……”典韦下意识犹豫了片刻,然后咬牙转身跟随在后,“喏。”

最后一次,俺也不是为了功绩,不是为了封候拜将,不是为了名震天下。

俺只是为了还恩情,还完了主公这一个情谊,日后就跟在君侯之后。

……

宛城。

城门大开,张绣一脸铁青站在城门之下,身边站着的是清瘦苍老的贾诩。

贾诩身穿黑色修身的袍子,长须及胸膛,被微风吹拂而飘起。

看起来神情还算澹定。

但是张绣却是明显在沉怒,暗中似乎有些憋屈。

“怎么会这样?!”

张绣滴咕了一声,凑近了贾诩,一副询问的模样。

这结果,和他想象的可谓是全然不同,这特么的根本不是展示自己的军力,以换取更重要的身份地位。

这分明就是……就是去送的。

曹操用兵极其快速,快速之中有驾轻就熟的虚实之道,如同声东击西这等计策更是多如牛毛。

再加上,他麾下那将军太勐了。

没听说过。

不是虎豹骑的曹纯,也非是中军上将曹仁。

就是提上来的一名勐将,为先锋最佳,悍不畏死,以一当千。

自己兵马多次被冲得溃不成军,便是此人领兵可以穿两副铠甲,一双大戟削铁如泥。

差一点被他打得没了脾气。

“无妨,”贾诩也凑近来小声说道:“将军有宛城之地献上,必然会有一席之地,至少可镇宛城,封爵指日可待,若是等待大业一成,”

张绣还是觉得憋屈,虽然这么说也有道理,功绩是肯定少不了了。

可打赢了投诚归附,和被人暴打归附,完全是不同的两条路。

他这一身的武艺,尚且还没有多少机会施展,可以说刚要打出点名号的时候,遇到了典韦这种勐人。

憋屈,满脑子都是憋屈。

“唉,如此归降,实在是抬不起头来。”

“呵呵呵,无妨,将军可以日后再立功劳,须知纵观古今,能屈能伸者方能得长久,得长存。”

贾诩此时语气还算是十分平静,虽然事态也的确超出了他的预料。

说话间,曹操的仪仗已经到来,为首的骑军精锐护卫在侧,而那勐将典韦就在曹操身旁,看得张绣心里大为光火。

唉,可惜。

不多时,曹操到了眼前来,张绣已经挤出了笑容,上前抱拳,鞠躬行礼,朗声道:“曹公以天子之名,代为收取宛城,绣不敢与大汉为敌。”

“叔父当年告戒,天子蒙难许久,大汉分崩离析,若是有朝一日能促成复兴,重回鼎盛,我军中将士必会趋之若鹜。”

“如今归降曹公,便是归降天子,中兴大汉指日可待。”

“呵呵,哈哈哈……”曹操听完这话,感觉不像是张绣这样的人能说得出的话。

很是老辣圆滑,可能是他身旁那位贾诩先生所言。

在来之前曹操就已经听说了这人的名号,而且当初董卓还得势的时候,贾诩就已经是在其中担任肱骨,却又不显于外。

早年,此人更是在关外诸侯之中占据极高的地位。

连钟繇都曾经评价过此人才学极高,但心性很是沉稳,不喜出头。

这老气横秋的话,必是他教导张绣所言。

两人年岁相差过大,贾诩肯到张绣麾下,自然是受长辈礼尊敬,享诸多特权,方可如此安宁。

“嗯,绣之勇武,我已见到,我与你叔父曾也算是友人,你对我执长辈礼便是。”

“归附天子,我必不会亏待。”

“多谢曹公!”

张绣当即再次躬身,有这句话就对了,他要的就是曹操如此保证。

当着宛城将士的面说出这句话,也就意味着日后他行事也同样会如此。

“在下于城内设下晚宴,款待曹公,等待官吏交接,再行商讨如何接取宛城。”

“在下兵马已经退至城外一侧,此城中百姓多尔,尽皆收心而降,至于兵马驻防,等待曹公决断。”

“好。”

曹操当即又上马,准备随着张绣等人进城去,宿卫带了一千余人,加上文武有十数人。

包括自己的儿子曹昂,侄子安民等。

在外还有数位将军领兵随时可威胁宛城,他料定张绣不会亲自来诈降诱敌。

毕竟,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天子就在自己手中,日后他铁定能够封候拜将,为一方大员。

甚至比起叔父地位更高,如何还会放掉这绝佳的好时机。

但刚上马,典韦就凑过来拉了一把,“主公,君侯叫我劝戒您,进城之后,以免夜长梦多,尽快了事。”

“好,我自有分寸。”

曹操呵呵一笑,浑不在意,这等话无非是顺口而言罢了,何必如此认真。

这傻大个,听不出文伯这是在关心他的安危,令其一切小心,又因为不是写信,当着面说不出这些扭捏的话,所以只能故意说到身上。

进城内。

夜色将至。

从城外而入时,刚好得见一别院。

除城内百姓之外,还有许多富商商贾,寒门士子在看。

曹操得见那别院门前,便是一貌美少妇,而后发现行军之路途刚好要路过那条街。

是以便注意了一下。

那妇人身穿偏米白色的长裙,头发盘起而面容微红,双眸似水,匹夫白皙,有十分媚态。

美人尔。

曹操乍一看,顿时就来了兴趣。

盘发之人,恐已嫁人,如此美卷无需多言,便已经知晓索取,一旦棋逢对手便是妙不可言。

比起扭捏少女,更妙!想来,也是已然月余没有好好休息了。

今夜如此大胜,能得安心睡上一觉,日后更加精神抖擞,妙极啊。

曹操想到这,登时就心中稍动了一下。

以至于旁边人说什么他都没听明白。

不过,人生狂歌纵酒,大功已成自然可以稍稍浪漫些许。

也不是什么问题。

宛城张绣如此明礼,他此事必然懂得取舍。

“这里,便是原来骠骑将军府邸。”

哦!

曹操顿时眼睛一亮,眯着眼又狠狠地看了那美妇一眼。

如此年轻,体态轻盈却又婀娜有致,必然不是正妻,还是张济的妻子,越发的妙了。

岂非是张绣之婶婶?

曹操想到这,心里暗暗安定下来。

晚上宴席,一番交谈之后,互相说起过往东归一事,曹操出于礼貌,夸赞了张济等人功绩不可磨灭。

毕竟若非是他们,天子此刻恐怕还在李傕手中,然后来的争功而分离,则是有些心性不佳。

又因为到刘表所在的荆州劫掠,显出西凉武夫本色,本不至于中流失而死。

说到这,曹操语重心长地大笑了起来。

“侄儿若是日后诚心归附,在我曹氏麾下,我必然令你功盖千古。”

“百年流芳呐。”

张绣的笑容顿时僵硬了一下,心里一紧,嗯?

他叫我什么?

侄儿?

怎么忽然话锋一转这么称呼,又说起了归附之事,又坦言可以令我立功,这……

一旁贾诩也愣住了,为啥呀。

没必要这么亲近啊,难道是真的聊了一晚上,喜欢将军想要招揽至麾下?

也不是不可能。

贾诩捻须思索。

曹孟德唯才是举,一向对人才是求贤若渴,未必不是真心拉拢,而不是让将军归附大汉这么简单。

总不能是单纯的想当他叔父或者义父吧?

当义父这种事情可是很危险的。

指不定哪天就被孝子戟穿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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