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屯的打谷场是一早设计村子的时候就规划出来的一大片的空地,容纳上千人都没有问题。

此时打谷场上摆了好多桌椅板凳,靠山屯几个大家族的族长和族老都在这里,苏爸爸因着私塾的关系,也在这里有了一席之地。

卢荷花一身粗布衣裳跪在场地中央,不卑不亢的开口。

“村里有人辱我名声,言语不堪入目,今儿荷花烦请诸位族老,我愿意一死以证清白。只是那侮我辱我之人,要陪着我一起死,不然我做鬼也是不甘心的。”

村里的风言风语已经传播了快两个月了,这眼瞅着春耕都结束了,家家户户也不再开垦荒地了,卢荷花是特意选择了这样一个时机。

相比于之前遇到事情只敢偷偷的哭,卢荷花这几个月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哪怕是里正卢炳德,看着跪在场地中央的闺女,又是心疼又是骄傲的。

他若还是里正,谁敢这样欺辱他们家的闺女。

可是他,为什么就不是里正了呢?

想到当初家里,儿子每次发疯的时候他的纵容,卢炳德就觉得,“该!”

果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老天爷把事情都报应在了他的儿女身上,如今家里长子背井离乡,闺女又这样被人欺负,卢炳德这一颗心啊,像是被人按在酸菜缸里反复的用刀子扎似的。

想到什么,他也突然走到了闺女身边。

“我卢炳德一辈子行的端,纵然是我自己德行有亏,可是儿女都是本分之人,闺女更是除了私塾就是小福丫家里两头跑,剩下每次出门也是跟着家里人,荷花是村子里的族老们看着长大的,炳德不才,请诸位族老还给我闺女一个公道。”

他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双膝跪地。

“孩子还小,又是闺女,名节是大,我这个做父亲的愿意替她去死,愿意给闺女证一个青白。”

诸位族老都被骇了一跳,忙有人道:“炳德你这是干啥,你是咱们靠山屯的人,纵然现在不是里正了,咱们靠山屯也没有被外人欺负的道理,你赶紧起来。”

旁人也道:“荷花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闺女啥样我们还能不知道吗,别听外面的人乱嚼舌头。”

“那福丫总跟荷花在一起,俩孩子还来我们家了,我咋不知道荷花啥时候跟外村的人在一起了?”

这说话的是苏家族长,外村的人,这是想坏他们苏家的名声啊,简直岂有此理。

在做之人属苏爸爸最年轻,资历最浅,当即起身亲自扶起了卢炳德。

“卢大哥,你好歹做了咱们靠山屯十几二十年的里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荷花大侄女整日里跟福丫在一起,更是跟我家漪安一起做针线,我娘都说荷花这孩子孝顺,咋就让外人传的这么不堪。啥死不死的,那坏人还没死呢,就要逼死咱们荷花,那却是不能够的。”

苏爸爸没有去扶卢荷花,只是道:“好孩子,咱们靠山屯的闺女,就要有你这个气魄,遇到了委屈自己站出来,但是也别提啥死不死的,靠山屯没有孬种,更不能让人欺负死了。”

外围的人齐齐叫好。

当即有人搬过来一个凳子,苏爸爸就扶着卢炳德过去坐着了。

卢炳德感激的拍了拍苏爸爸的手,老泪纵横的。

都说人走茶凉,他这已经不是里正了,当初那些恭维的人,一个个的渐渐远离,却没想到在靠山屯如日中天的苏子川,还能这样对他,这让他更加感激。

“卢大哥,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咱们靠山屯也没被人欺负的道理,族老们都知道荷花的事儿,本来想着不过是妇人们乱嚼舌头,却没想到越传越不堪,今天不得已,也是我做主把诸位族老请来的。”

司家村的里正今天也坐在这里,却是如坐针毡的。

他虽然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传闲话的另外一方是他们司家村的人,还是司金锁那个二混子。

他也不傻,就猜到了几分。

你说说这司伯礼他们家,人家二房过得风生水起的,跟靠山屯家家户户都关系极好,怎么轮到司伯礼他们家……想到当初司家分家,那司伯礼一家人的胡搅蛮缠,他就叹气。

果然啊,搅家精到了哪里都是搅家精。

本来还想跟着靠山屯沾光,现在可好,越推越远了。

很快,几个妇人就被一群半大孩子裹挟而来。

苏以安没有出面,而是让刘长喜过去把事情说清楚了。

族老们一听孩子有理有据的,把那几个妇人的对话都说的一清二楚的,当即怒了。

“把人给我带上来,我们倒是要看看,谁这么没凭没据的败坏闺女的名声。”

说话的是苏仁山,他就觉得这件事儿实际上是冲他们老苏家来的,不然就那么个卢家,连里正都不是了,他们家有啥好算计的?

这就是想的多的人的烦恼了。

旁人不知道,可当那几个妇人被推搡着上前,一看到这架势,吓得一个个也赶紧跪在了地上。

司家村的里正一看,干脆捂脸。

好家伙,都是村子里出了名的长舌妇,这一个个的没跑,都是他们司家村的。

“说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诬陷卢家的闺女,说了那么多不堪的话,你们也别否认,村里的孩子放出去不是一天两天了,都盯着你们呢,你们何时何地说了什么话,都有记录。”

果然,苏爸爸的话音一落,刘长喜就拿着一本册子站出来。

“狗蛋娘,三天前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对冬月嫂子说,你们村的卢荷花不检点,我看到她大晚上不回家跟男人在河里洗澡,俩人啥都没穿,那男人就是司家的司金锁。”

那狗蛋娘吓得瑟瑟发抖,嘴里直嚷嚷着“我没有、我没有”,却是汗如雨下,再说不出旁的来。

“二柱子媳妇,七日前在地里浇水,看到路过的司家有米嫂子说,看到你们司家的金锁跟卢家的姑娘在山坡上打滚,俩人没穿衣服,她还亲眼看到卢荷花的背上有一个黑点,看的真真的。”

“二娃子的娘,昨天你跟我奶奶说,卢荷花的名声坏了,现在也就司家的司金锁愿意要,烂大街了,都没人稀罕。”

…….

众人的目光越来越不善。

人群里,苏以安轻笑一声。

想算计我小福丫的闺蜜,你们还嫩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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