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心才会真正安静下来，但林沐涵也就得到了短短几个小时的宁静。
新年第一天，上午七点。
林沐涵的生物钟发挥了作用，她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伸手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又缩回被窝，将被子裹紧了一点。
“咳咳……”
她轻轻咳了几声，发觉喉咙有点沙哑，估计是哭过头了，凌晨睡下的时候还止不住地啜泣着。
“新年快乐！”蔡婉琪发来了新年祝福，她倒是起得挺早。
“同乐同乐！”林沐涵缓缓打出四个字回复她。
她怎么快乐得起来呢？
仔细想想，她又觉得昨晚发生的事就像是自己做了一场梦，但翻看微信，星标位置那里已经没有了陈星帆的头像。
是真的。
不是梦。
“没有你我接下来该怎么走……”
林沐涵捂着脸，拉上被子把头盖住，自己躲在被窝里又开始掉眼泪。
这一哭，她心里再次难受起来，而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两个小时。直到她闷得浑身发热，受不了的时候才掀开被子醒了过来。
“咝……”被子一掀开又太冷，林沐涵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点开微信，发现半小时前班级群里有零星几个同学在发新年祝福，而后又趋于安静。
既然群里没什么内容，林沐涵就顺手把群记录给清空了，退出微信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相册。
里面有一张大小达20M的相片，那是昨晚和陈星帆最后的聊天记录，她在删除好友前将记录保存了下来。
留着这个有什么用，让自己伤心罢了。
林沐涵不敢再看一眼这段记录，怕自己再次控制不住心情。她咬着嘴唇，快速点击着屏幕，将图片存进了手机保险箱里。
“星帆，我不会放弃你的……等高考完，我再回来找你……希望到那时，你不要讨厌我……2020.1.1，9:43。”
她放不下陈星帆，似乎也不可能放下他，现在这个决定，也只有日记知道了。
日记最下面的一行，有一串字母号码。
是他的微信号。
五个月后再来吧……
林沐涵整理好床铺，又慢吞吞地洗漱完，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发呆。
有些东西越是让自己不要去想，却又偏偏忍不住要去想，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被自己的内心吞没。
吞没就吞没吧，林沐涵这次是真的跌入深渊了，而且还没跌到底，还在往黑暗深处坠落。
林沐涵拿起放在桌上的信封，里面是那张分手信。在写下日期时间，封好信封口后，她将信封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文件袋里，紧挨着另一个信封。
那封复合信。
贴身保存。
“叮。”
是杨梓浩发来的新年祝福信息。
“新年快乐！2020加油呀！”
“嗯，加油。”
“（龇牙）”
她心里很难受，想找个人倾诉。
“我分手了。”
“啊？你在说什么？”
“我分手了。”她重复了一遍。
“你不是……刚复合嘛？”
“对啊，复合了又分了。”
“什么时候分的啊？”
“昨晚。”
简洁明了，是个人都能听明白。
“不是吧？跨年夜？”
“嗯，就是跨年夜。”
“因为什么啊……”
“可能是……我做得不好吧……”
林沐涵看着聊天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但仍不见杨梓浩回复她，于是她就接着说下去。
“你知道我多难受吗？偏偏就在跨年夜被分手。我和他15号才复合的，这过了才半个月就这样……昨晚我哭了一整晚你知道吗？”
林沐涵拼命向杨梓浩倾诉着，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这……确实挺突然啊。我能理解，我能理解，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我怎么能不难过……好好的突然就分了……我已经计划好了全部，可是就这样没了……全没了！”
“好啦好啦，别难过了，想点开心的事嘛，慢慢都会好起来的。”
虽然杨梓浩不断安慰她，但林沐涵不仅心情没好起来，反而又更加难受。
她从没这么伤心过。
杨梓浩见她迟迟不回复，又发了几条信息过来
“你好点了吗？”
“没事吧？”
怎么可能会好呢？
只是这些话有点熟悉。
“你下午有空吗？”林沐涵突然问他。
“下午？有空有空，怎么了吗？”
“你出来，我请你喝奶茶。”
“啊？你确定？我们？”杨梓浩一连三个疑问句。
“怎么，不要吗？”
“没有没有，就是……会不会有点那啥？”
“什么那啥，不出来就算了。”
“出出出，我出来。（龇牙）”
“你想喝什么？”林沐涵问他。
“后巷可以吗？”杨梓浩显得小心翼翼。
“嗯。哪一家？”
杨梓浩发了个地址过来，林沐涵看了一眼便回他:“下午两点我在那里等你。”
“OKOK！”
林沐涵约他出来喝奶茶，其实什么意思也没有，只是她心情不好，纯粹想花钱罢了，但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有点让人吃惊。
“婉琪？”林沐涵想告知她一切。
“嗯？干啥？”
“我告诉你件事情，你不要和别人说。”
“好。”
“我……和他分手了。”
对面是短暂的沉默。
“星帆吗？你没开玩笑？”
“我拿这个开玩笑有意思吗？”
“额……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林沐涵快速打字回复她。
“这这这，我该说什么好……你难过吗？”
这句话问了跟没问一样。
“你说呢？我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他先提的吗？”
“对啊。”
“你有挽留他嘛？”
“肯定啊，但是没有用啊！全都没用……”
话都说遍了，可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留。
“心疼你……”
“啊啊啊啊啊……”
“不要太难过了，振作起来！我也没法干嘛，只能安慰你几句吧。”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他之前给我的信里说好互相不背叛的啊……”林沐涵无视了蔡婉琪的话，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唉，不是我嘴狠，分都分了，就不要再去想了，好好学习呐，以后上大学找个更好的。”
蔡婉琪这么说，倒也是实话，现在临近期末考，还是要以学习为主，不能一直让思念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一个已经回不来的人。
但林沐涵会这么想吗？
……
奶茶店坐落在一条小路里，店面很小，但布置得很精致。林沐涵早早来到这里，可她没进去，只是沿着小路往深处散步走去。
笔直的小路两旁是一栋栋小区楼，午后的阳光透过一棵棵树，让树叶的身影相映在地面上。
这个城市里有很多咖啡店奶茶店，这些小店铺就喜欢藏在这种安静的小地方，不突出，不张扬，静静地等着那些喜欢过慢生活的客人的到来。
林沐涵的脚步停在了一家咖啡馆前，复古的装修风格吸引了她。她站在玻璃窗前，看着里面一位小哥哥正在给顾客调制咖啡。
“我到了，你来了吗？”杨梓浩发来信息。
“来了，等我。”林沐涵沿着路往回走。
远远地，她看见一个身穿黑色夹克的男生，站在奶茶店门口往这边张望，向她挥了挥手。
“走吧，进去点。”林沐涵搓了搓被风吹得冷冰冰的手。
“你好，要喝什么呢？看一下饮品单哦。”店员小姐姐热情地问。
“你要喝什么随便点。”林沐涵对杨梓浩说。
“你不喝吗？”
“不了吧……”林沐涵小声地说。
“那，就这个吧？”杨梓浩指着菜单。
“一杯焦糖布丁奶茶，热的，谢谢。”林沐涵拿出手机来付款。
“热的？”杨梓浩挠了挠头。
“大冷天你喝冰的？”林沐涵白了他一眼。
“OKOK。”
“好的哦，请等一下，马上就好。”小姐姐示意先坐下等一会。
店里座位不多，已经有两对情侣坐在了里面的位置，背着书包，像是中学生，于是他们便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
林沐涵将手机放在桌子上，不说话，只是盯着杨梓浩看。
“唉……”杨梓浩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也看着她。
林沐涵忽然把头偏向一边，看着玻璃窗外一盆盆可爱的多肉小植物。
“你想看吗？”她点开手机，露出屏幕上一张长长的截图。
“你和他的……聊天记录？”杨梓浩眯着眼睛。
“嗯。”
“不看了吧……这种东西你还存着？”
“存着吧……”林沐涵放下手机捂着脸。
杨梓浩看着她，眼里带着些许怜悯。
“你的奶茶好了。”小姐姐将奶茶放在桌上。
“谢谢。”杨梓浩端起奶茶，喝了一大口。
“还要别的吗？”林沐涵晃着手机。
“不用了不用了。”杨梓浩笑了笑。
林沐涵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他把奶茶喝完。
“你一句话不说，我这样坐着很尴尬诶。”杨梓浩喝光了最后一口奶茶。
“哦。那我应该说点什么？”
“呃……”
“别说了，喝完了吗？走吧。”
“诶，走吧走吧。”杨梓浩像是得到了解脱一般，想从这凝固的气氛里赶紧逃走。
两人站在马路边，久久没有说话，还是杨梓浩先打破了安静。
“你现在有想去哪吗？”他似乎不忍心抛下林沐涵离开。
林沐涵将手插进衣兜里，摇了摇头。
“不知道。”
“那就……回去了吧，嗯？”
“那就回去吧。”
“那……我走咯？”杨梓浩歪着头看她。
“嗯，拜拜。”
“谢谢你请的奶茶咯，有什么事再和我说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嗯。”林沐涵还是轻声细语。
杨梓浩回去了，只剩下她还站在路边。冷风呼呼地吹过，她也想买杯热奶茶喝，但一想到那件事，心情全无。
————
“今天是没有星帆的第一天。”
她在日记里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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